什麼是幸福?如果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願意過一樣的生活,做一樣的事,那就叫做幸福。
這樣的一個話題對於一個隻有四歲的孩子來說完全是無法理解的沉重。不過這一個因為種種原因才剛剛學會走路的小男孩的腦子裏卻在不停的思考著比這個問題更為深刻而複雜的三個問題。
我是誰?
我從哪裏來?
我要到哪裏去?
這個小男孩在父母心中的名字叫尹賢。他的父親是一個普通的藍領工人,在蔚山的韓國某工業集團之一的汽車製造公司工作,他的母親是一個半家庭主婦,隻是在家門口不遠的一家花店裏做類似兼職的工作。尹賢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即便是按照韓國的奇怪的年齡計算方式,對於這個四歲才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這對父母都有些擔心這個看起來就一點都不活潑也不哭鬧的孩子將來的性格及身體。
但是,這個正在思考著蘇格拉底三大問題的小家夥心中卻有著另外的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蘇秀彬。一個略帶秀氣的中國名字。一個伴隨著他從娘胎中出來第一聲啼哭所喚醒的記憶中的名字,伴隨著這個名字,有許多記憶也一起湧進了他的大腦。
然後再接下來的三年裏,他就時常處於一種內存溢出,或者換個字眼,當機的狀態,不停的用回憶的方式看著那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屬於自己的回憶。
又或者僅僅是一個夢。
在那個夢裏,他是一個來自於中國首都某知名高校哲學專業的博士生,但是很遺憾的是,在他三十年的人生裏,他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圓環套圓環的都市。生於斯長於斯,甚至如果不是記憶中最後那一刻閃耀不熄的電火光,還有很大的可能會老於斯的一個宅男。
是的,宅男。單親家庭帶來的孤僻,讓他最大的習慣就是把自己關在沒有人的小房間裏靜悄悄的看電視、讀書,或者在腦海中思考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他唯一可以依靠的父親隻是偶爾回家給他扔下僅夠糊口的錢,就又會急匆匆的出門不知所蹤。在他初中之後,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為了生活,他隻能在離家門不遠的一家類似私房菜的小飯館裏麵打工。萬幸那個看起來一臉嚴肅的飯店老板是一個很溫和的人,不但管飯,而且也並沒有壓榨過他。而他除了那個老板之外,似乎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朋友了。
這樣的孤僻與自閉,讓他在學校裏顯得極為特殊。而當他一次又一次以優異的成績名列各種考試前茅的時候,這種孤僻在別人眼中就成為了不合群的高傲。可這個記憶中的蘇秀彬卻一直謹守著這份孤僻,不解釋,不掩飾。
一直到他成功的考上了那所幾乎是全中國人夢想中的學府之後,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誕生的一樣東西,才慢慢在他堅硬如鋼的心防上打開的一條縫。
那樣東西叫做網絡。
與現實中的孤僻不同,在網絡中,他是一個活躍的智者。常年孤獨帶來的無與倫比的閱讀量,習慣於自我傾訴形成的流暢的文筆,在那個網絡初生,你根本不會知道你電腦的對麵坐的是不是一條狗的年代裏,顯得異常的璀璨奪目。
那種現實與虛幻間的落差,華麗的叫人根本無法自拔。
蘇秀彬自然也愛死了這種感覺。所以當他考上了本校的哲學研究生,然後是哲學博士。為的隻是可以繼續窩在學校裏,兩耳不聞窗外事。
當然這個兩耳不聞的窗外事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窗外事。要知道他可以算得上是中國第一批接觸互聯網的人,從互聯網初期的各種聊天室,論壇,再到漸漸出現的門戶網站,然後是搜索引擎的華麗轉身,接著是隨著喬幫主到來的移動互聯網,這個幾乎成天泡在網上的人知道的遠比其他人多得多。
知道的多,自然領會就多,尤其是記憶中不時閃現出來的各種以他的以為好友開創的所謂“網文”流派的小說中,清晰的告訴他,自己這算是一種主流的重生穿越方式。但是,小說是一回事,這件事真正的發生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這件事發生在一個知名大學的已經攢夠了畢業論文,隨時可以申請畢業的哲學係博士生的頭上的時候,這原本可能有個把月就能消化幹淨的記憶,就不再那麼簡單了,更何況那火花閃動之前幾分鍾的記憶裏,他是受一位神交已久的朋友所托測試一件新式的可穿戴電子產品。
一股濃濃的盜夢空間和黑客帝國的即視感撲麵而來。然後他開始不停的審視自己生活的這個空間的真實性,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開始懷疑是不是被朋友陷害然後進入了次級的矩陣裏如果不是他現在的身體限製,他可能真的會想試試盜夢空間裏那種從夢中醒來的方式。
直到前不久打針時那股真真切切的疼痛,才讓他意識到這肯定不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