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善歡帶著一身疲憊和淡淡的血腥味上車了,饒溫清把手上的案例放回後排座椅,然後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有些心疼。他湊上前幫他把安全帶係好,然後稍微後撤身子,輕輕地說:“我們回家吧。”
連善歡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睛微微彎著,讓連善歡忍不住跟著微微勾了勾嘴角,他點頭:“嗯,回家。”
一路上連善歡都沒說話,他搖下車窗,讓夜風吹散他身上的血腥味,也吹散他心裏的愁緒。饒溫清知道他心情不好,頻頻側頭看他,但還是沒開口詢問。
回到家之後連善歡先進的門,他把鑰匙放在鞋櫃上,彎腰拿了兩雙拖鞋出來,一雙遞到饒溫清麵前,一雙自己穿了起來,然後便往屋裏走。饒溫清跟在他身後。
走到客廳的時候,連善歡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饒溫清,後者也跟著停下腳步,隔著兩三米的距離。
連善歡看了他一會,伸出雙手,語氣特別委屈:“抱抱。”
撒嬌女人最好命,撒嬌男人簡直要命。
饒溫清一時沒適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張開雙手迎上他的懷抱,雙手環抱著他的肩膀,連善歡的手緊緊環著他的腰,讓他貼近自己。
連善歡低著頭,靠在饒溫清的脖頸處,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一時有些難以自控。
其實他一見到饒溫清就想抱住他了,可又擔心自己身上的血跡會染到他身上,所以當時忍住了,但現在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饒溫清感覺到鎖骨處一涼,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但又怕傷害到本來就脆弱的連善歡,硬生生地忍住了這種衝動。他沒敢低頭看,雖然知道連善歡哭了,但親眼看到的話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剛毅之人一旦落淚,更是惹人心疼,讓人不知所措。
懷裏的人微微顫抖,聲音悶悶的,說的話斷斷續續,但卻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痛苦:“要是我當時讓他們收起警笛就好了……他們說的對,是我的錯……40個孩子……22死18傷……”
饒溫清沒想到車禍會這麼嚴重,他輕聲安慰他:“不是你的錯,路上車太多,不鳴警笛根本不會有人讓路,耽誤了時間後果可能會更嚴重……”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車被撞翻卻無能為力……你知道嗎?我救出他們的時候,他們都被綁著,嘴也被堵著,就連……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離開了這個世界……”連善歡的頭埋在饒溫清的頸窩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時那些孩子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每一雙眼睛都澄亮透徹,每一雙眼睛都不曾被世界上的汙濁染指,卻最終是沒來得及閉上,就永遠得離開了。他們眼中最後的畫麵不是這個世界的美景,而是滿眼血腥。
饒溫清知道此時此刻他無法說什麼,所以隻是用放在他後背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拍著,試圖給他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連善歡冷靜了下來,他輕輕推了推饒溫清,饒溫清便鬆開了他。連善歡臉上已經看不到淚痕,仿佛剛剛那種涼涼的觸感是饒溫清的錯覺。他努力扯出一個弧度,看起來難看極了,但好在也是笑了。
饒溫清看他笑了總算放下心來,便趕他去洗澡:“行了,趕緊去洗個澡吧,看看你這一身,我很嫌棄你。”
連善歡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抽抽鼻子嗅了嗅,果然一股汗臭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散發出極難聞的味道,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臉上還是厚著臉皮說:“你不能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