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之後，我便不再是楚國的酒神了，隻是這長柳鎮的一個瘋癲老頭！”
說著，張瘋子將酒一飲而盡，看著外麵的雪花，默默發呆。
韓林朝著他看去，此刻這個老人仿佛不再是一個瘋癲老頭，而是一個父親和丈夫。
不知道怎麼的，這風好像更加寒冷了。
韓林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忽然明白了一種東西，這種東西散布在酒坊四周，以及漫天的雪花中，叫做寂寞。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張瘋子，或許任何安慰的話對張瘋子來說，都會顯得無比的蒼白無力。
一聲歎息，韓林主動拿起酒壺，給張瘋子倒滿了一杯酒。
他也終於明白，張瘋子為什麼會瘋瘋癲癲了。
自己一生所愛，被自己的執念所毀，人生到頭來，卻還是逃不過這天意作弄。
他也更加明白，張瘋子的酒為什麼不賣了。
賣酒，就等於是輕視了他死去的妻兒。
按理說，他因為飲酒誤事，妻兒死去，從此應該不再碰酒了才對。
但張瘋子依舊隱埋自己酒神的身份在這個小地方繼續釀酒，卻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心態。
或許他真的是酒神下凡，身上有對酒的某種使命嗎？
張瘋子將酒喝下，笑道：“所以，別人來找我買酒，我從不答應，你可知道為什麼了嗎？”
韓林點點頭：“張老伯，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不必執著了。”
張瘋子搖頭一笑，站了起來，他此時已經沒有了那股瘋癲的氣質，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常人了。
“我釀完了這些酒，就準備去淩泊湖陪妻兒了！”
韓林的臉色微變，說道：“老伯，可別犯傻！”
張瘋子沒有理他，走進了酒坊，沉默了一會，說道：“這次，你需要多少酒？”
韓林有些不想要他的酒了，但又不好拒絕，自己本來是來買酒的，結果反而後悔，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瘋子仿佛是看穿了韓林心裏所想，擺手道：“我說了，這酒不賣，全送人，釀完了就不釀了！”
韓林搖頭道：“好吧，這一次，我想要多一點！”
張瘋子朝著酒坊深處走了過去：“跟我過來。”
韓林站起身，跟著他走去，穿過了幾個過道之後，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口。
張瘋子將房間門推開，一股巨大的酒香味瞬間襲來，充滿了韓林的鼻腔。
隻見房間裏有一口巨大的酒缸，占滿了整個房間，酒缸裏全是美酒。
“這些酒我都打算倒掉了，你要就自己拿壇子去裝，想裝多少就裝多少！”
韓林愣神了一下，幹笑道：“這麼多……”
隨後，張瘋子便不再理他，自己幹自己的去了。
韓林找來了酒壇子，將酒倒了進去，然後開始搬到牛車上。
反正張瘋子都準備要倒掉了，那不可惜了，他還不如多裝一些。
這一次，韓林來來回回在雪中裝滿了足足三十壇酒，牛車終於放不下了。
最後，韓林看了一眼張瘋子，說道：“多謝老伯你了，這錢……”
張瘋子頭也沒抬，依舊坐在篝火前：“你再說錢，我可就生氣了！”
韓林搖頭，對張瘋子行了一禮，便直接離開了酒坊，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