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可以先離開嗎?”
久川悠揉了揉頭頂的卷發,琥珀色的眼睛隔著一層薄薄的鏡片,看上去溫和無害。
但結合這個家夥在屍體旁酣睡、視血跡如無物的奇葩操作,顯然和正常人不搭邊。
年輕的小警察打了個寒戰,強忍著想吐的欲望,配合同事一起奮力把屍體裝進袋子裏。
第一次出警就遇到如此血腥的凶殺現場,他未來三天應該都睡不著覺了。
等到現場終於被清理幹淨,已經過了將近兩個多小時。當然,在動漫上隻是一個轉場的時間。
目暮警部強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毛利小五郎,為之前的誤解向久川悠道了個歉。
後者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一樣,自然地轉過身,背對著毛利小五郎,神情低落的捧著手機感慨道:“原來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嗎?公交和地鐵都停運了,的士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該不會要走回去吧……”
語氣很茶,濃得能沏一壺龍井。賣慘賣的幹脆利落,但架不住臉是真的好。
站在久川悠正對麵的毛利蘭,剛好可以看到對方低落的眉眼和隱隱泛白的嘴唇。
久川悠是在一周前搬到她們隔壁的,他們本來就是鄰居,剛剛還被父親誤認成殺人凶手……毛利蘭動搖了一瞬,忍不住主動開口道:“久川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坐我們的車子回去吧!”
“蛤?誰要帶——”
毛利小五郎眉毛微揚,正欲發作,一旁的久川悠卻笑著看向毛利蘭,語調上揚地搶先回應道:
“太好了!真的是太感謝毛利先生了!真不愧是名偵探!”
“……”
毛利小五郎被一口誇讚糊住了嘴,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個家夥真的是殺人凶手嗎?……如果把人放到車上,或許還能再盯一會。
站在一旁看完全過程的柯南,有些無語地推了推眼鏡。
“……這個時候倒是不耳背了。”
·
轎車在夜間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飛快穿行。
狹小的車廂內部,氣氛冷凝到要結冰的程度。
還在懷疑人生的毛利小五郎當然不可能主動出聲,副駕駛座上的毛利蘭正在努力措辭、力圖以不傷害自尊心的方式安慰久川悠。
最終就隻剩下後座的柯南,和久川悠大眼瞪小眼。
柯南在座椅上,扭捏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憋住好奇心,出言試探道:
“久川哥哥的耳朵經常聽不見嗎?”
“倒也不是聽不見,隻是小時候遇到事故,有一些心理上的後遺症,會間歇性失聰。”
久川悠沒什麼表情地望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地回複道。
心理原因導致的間歇性失聰,這個病很有意思。柯南皺著眉,不自覺開始思索。
首先“間歇性”,意味著對方什麼時候失聰、什麼時候能聽見,全憑自己做主,外人完全沒辦法試探。
其次,這不是病理性失聰,而是由事故導致的心理性失聰。就算把人帶到醫院,也檢查不出什麼。
簡直滴水不漏……
但正常人沒事給自己搞個間歇性失聰的設定,好像也沒什麼必要吧?
柯南的腦子糾結成一股麻花,隻能循著本能繼續提問:
“這種病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嗎?比如,聽不見老師上課說什麼之類的。”
“當然啦。發作的時候,整個世界就像在一瞬間被抽成真空,寂靜到極點,什麼都聽不見,隻能看見別人的嘴巴開開合合。”
久川悠頓了一下,忽然低下頭,伸手捂住柯南的雙耳。
溫熱的手掌突然死死抵在柯南的耳側,外界的聲音被驟然隔絕,巨大的耳鳴聲呼嘯而至。
麵前的青年好像在說些什麼,但柯南隻能看到他的嘴唇不斷開合,還有自己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這真是最好的示例。
車窗外昏黃的路燈在青年的臉上留下一道道陰影,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隱隱發亮。
“……就好像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把你和別人分開。你隻能拚命瞪大眼睛,緊盯著說話者的嘴唇,用盡全力去猜測對方到底想要說些什麼,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手掌,聽覺重新恢複正常。
但柯南已經完全愣住了。
他腦海中的懷疑,被久川悠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看上去很真情實感的剖白衝散了大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