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川悠躺在床上,剛好可以瞥見柯南的神情。
他完全可以從對方的臉色中,看出小偵探正在進行某種不太合理的聯想。不要什麼鍋都往酒廠的身上甩啊!
看樣子,他必須得盡快想辦法把某位怪盜先生拉出來溜溜,立刻打消對方離譜的懷疑。
“砰、砰、砰!”
病房的門被人敲了敲,一個黑色的腦袋順著半開著的病房門探了進來。
“大家都包紮好了嗎?”
是之前那個年輕的警員。
他猶豫地望向躺在病床上的久川悠,以及站在一旁的安室透、毛利蘭和鈴木園子,戰戰兢兢地開口:
“是這樣的,我們可能需要對你們幾位做一個非常簡短的筆錄,隻是負責記錄一下你們經曆的事情,不會涉及到任何問訊。”
·
入夜。
餐桌前,兩個青年相對而坐。
棕色頭發的那個,頭頂上纏著厚實的繃帶,蜷曲的發絲被繃帶一起壓平。
他一副狀況外的樣子,低著頭拿起一個三明治就要往嘴巴裏送,才剛剛張開嘴巴,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正對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金發青年。
後者那雙淡紫色的眼睛一直盯著久川悠,臉上的神情頗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
“……”
久川悠緩緩把手裏的三明治放下,歎了口氣。
這個三明治,是紅方安室透吊著一隻手、身殘誌堅幫他做出來的,口感和味道倒是完全沒打折扣。
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的安室透,在三明治上都卓有建樹。
從醫院離開之後,在鈴木園子熱切的注視之下,久川悠和安室透也不可能再分開。久川悠據理力爭,把共同居住的地點定在了自己的房子。
他之所以想要如此費勁地把紅方安室透拐回去,全然是為了黑透那隻差臨門一腳的反轉指數。
隻需要再來一個案件,動漫再出現一次,黑方安室透就可以完整的出來。
到那時,紅透的身份就可以再重新紅回去。
這麼多天來的經曆,久川悠大致總結出了一個套路——
如果想要把網友的思路引導成這個世界全員黑方,是基本不可能的。這種全黑世界所需要的世界設定和案件類型,和他們目前遭遇到的完全不一樣。如果強行塑造出一副全員黑方的假象,反倒會讓正常人的邏輯徹底卡住。
倒不如紅紅黑黑、雲裏霧裏、模糊不清。等到安室透全黑之後,這個角色的反轉指數就不再有用,因為黑方安室透已經完全自由了。到那時可以再把安室透洗紅回去,換成另一個目標。
隻是被這種幽幽的視線一個勁兒盯著,久川悠實在是有點難受。
“怎麼了?安室先生是沒辦法用左手吃飯嗎?其實鈴木家的全自動便攜式喂飯機就放在樓下的玄關上,我隻是嫌重沒有馬上搬上來而已。要不我把它搬上來?”
他幹脆把手裏的三明治重新放回盤子裏,作勢要下樓去搬東西。
“……別!”
金發青年臉上那副神情空白了一瞬,機械性地搖了搖頭。
他隻是還沒有想明白,久川悠的身份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對方真的是組織的人,之前在電梯裏,為什麼要救他?
甚至再往前一點,為什麼要到現場來查案?
在發現凶手的蹤跡之後,又為什麼要主動報警、主動趕往現場去救人?
如果把久川悠當做黑方,他將完全沒辦法理解對方的行事邏輯。
明明長著一副不太和善、甚至稱得上有些銳利的長相,但真正接觸到對方之後,才發現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其他人的事情。所有的猜測都是先入為主,幸好他當時聽了景光的話,沒有直接逮捕對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家夥竟然是警視總監的兒子……
“你、”
安室透張開口,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難道他要詢問對方,為什麼明明是警視總監的兒子,卻可以臥底到組織裏麵嗎?
這樣會不會反而打亂了對方臥底的計劃?也許久川悠原本可以把握好那種平衡,但因為他橫插一腳的幹涉而控製失敗?
“我、”
久川悠既然可以救下景光,那就說明對方在組織內部一定做到了某種位置,可以無視自己警視總監兒子的身份。甚至這個身份本身就有可能是偽造的,而組織也是知情的。
“但、”
如果不告訴對方,對方真的能好好潛伏下去嗎?
“……”
久川悠扯了扯嘴角,眼睜睜看著坐在他對麵的金發青年,像表演舞台劇一樣“你”、“我”、“他”了半天,愣是沒有說出一句正常的句子。他逐漸喪失耐心,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三明治,一邊含含糊糊地往嘴裏塞,一邊擺了擺手往樓上的臥室走。
吐司塊和火腿、沙拉醬塞了一嘴,他艱難地回過頭擺了擺手,語氣含糊地說道:
“臥室隻睡的下我一個人,安室先生不介意的話,就睡在沙發上或者是客廳的地板上吧。被褥都在櫥櫃裏。”
·
“這顆寶石,來自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賣家。據他所述,這顆寶石有著開啟另一個世界大門的神奇魔力。”
高台之上,身穿黑色西裝的侍者緩緩講述了一個堪稱奇幻的故事。
他的身前是一個鋪著絲絨毯子的展示台,黑色絨布上放著一個金子做的寶石展示架,展示架正中心的位置,掛著一個墨藍色的寶石。
台上強烈的白光,毫無保留地照射在這顆墨藍色寶石上。整顆寶石散發著刺眼奪目的光芒。
“這什麼玩意?”
“智商稅吧。什麼開啟另一個世界,也就是騙騙那群有錢沒腦子的暴發戶的。”
“這故事最三流的雜誌都不會賣了吧?”
“但你別說,這顆寶石真挺好看的,如果不看那種亂七八糟的傳說,光衝著這顆寶石的外表,也不是不能買來看看。”
台上的侍者仍舊在介紹寶石的由來,台下的富商逐漸感到有些不耐煩,開始交頭接耳、互相攀談。
這個專門用於拍賣的大廳裏,擺著成百上千張座椅,無數富商齊聚一堂。當他們開始交談時,窸窸窣窣的聲響交疊在一起,混雜成一股沉悶而壓抑的聲音。
在最靠近大門口的位置上,一片黑暗當中,坐著一個金發青年。他帶著一個黑色的口罩,口罩的邊沿一直拉到了鼻梁上方,臉上還帶著一個老實的黑色框架眼鏡。他剛好背對著監控攝像頭,監控完全沒拍到他的正臉。
如果動漫此時能畫下這一幕,估計所有網友都能認出坐在這裏的人是誰,他的鼻梁上架著的又是誰的同款眼鏡。
金發青年交疊著腿,靠在椅子上,那雙淡紫色的眼睛透過平光眼鏡的遮擋,冷漠地望向台上的侍者。許久之後,他抬手按下手機短信的發送鍵。
瞬息之間,台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震動聲。
侍者臉色一變,及時吞下那些還沒有說完整的民俗小故事,舉著手上的木槌,直接切入主題。
“我們經過仔細對比分析材料,發現這顆寶石確實是由極其稀缺的礦石所構成的。這種材料在當代已經被開采殆盡,暫時沒有新的礦產發現。所以這顆寶石具有極高的收藏價值和保值能力。”
“委托我們出售寶石的客人,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寶石的買家必須要公開展出這顆寶石。”
“公開?”
“這不太好吧?”
“萬一被人拿走了怎麼辦?”
“我覺得完全可以接受啊?反正把寶石買過來,可以借著收藏的由頭,吸引一些對寶石感興趣的人進一步發展業務合作。”
……
台下的富商再一次聊了起來,細碎的響聲讓金發青年的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他想要盡快結束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工作,早點抽出時間去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台上正在被拍賣的那顆寶石,確實是安室透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
那個世界的組織,幾乎已經壟斷了整個資金鏈,產業遍布所有國家和地區。他們不僅可以買寶石,還可以隨便開采寶石、自己賣寶石,以至於庫房裏堆了一大堆寶石。
安室透早在被召喚過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替久川悠思索過,該怎麼幫這邊一窮二白的組織積攢到資金。
在得知兩個世界的物品可以互通之後,他就時常在口袋裏裝著兩顆足以保值的寶石。這種轉賣寶石的方法,是最保險且來錢最快的手段。隻不過需要通過不那麼安全的地下市場……
金發青年緩緩抬眼,壓著一片蕪雜的腦袋、朝著最中間的高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