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刻,林克也沒能看清暗算他和洛夫的人長得是什麼樣子,甚至就連身形都無比的模糊。
那一張鐵灰色的麵具,似乎有著極其怪異的魅力,總是情不自禁地讓林克將注意力放在麵具,而不是麵具背後的人身上。
但他口中的詛咒,已經無比清晰地展現出了他的來意,以及那堪稱絕對的自信。
恐怕在他眼中,林克一行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所以他毫不顧忌地就說出了詛咒這個詞。
名為詛咒,實為人禍。
沙海傾瀉而下,艾希拚了命的想要舞動雙翼,卻隻能讓被洞穿的雙翼得到愈發慘烈的傷痕。
冰壁不斷從林克身上向著四周探出,可蠕動的沙海根本就沒有任何著力點,非但沒能支撐起他們下墜的身軀,反而因為被沙海中的漩渦捕捉,墜落的越發快速。
對於所有還未抵達曜日階級的超凡者來說,這片沙海就是徹徹底底的人間地獄,根本就不存在逃脫的可能性。
麵具人就這麼站在沙海旁,眼睜睜地確認林克百般掙紮,最後卻無可奈何的落入深處,成為了沙礫之間的一片碎影。
然而麵具人並沒有這麼簡單的離去,麵具之下的嘴角反而掛起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大約不到兩秒鍾,爆鳴聲裹挾著沙浪衝天而起,本該已經沉入深處的林克,此時卻從沙海之中躍起,兩臂銀光,對著麵具人的方向就轟出一道光柱。
“真不愧是新生裏實力最強的一個,如果是原來的我,恐怕還真得讓他逃了。
不過很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啊。”
鐵灰色的麵具猛地暗淡下來,變幻出螺旋的紋路,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
林克最後的掙紮,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麵具所吸納,轉而化作一個漆黑的球體,反而對著他自己衝去。
沒有借力之地,林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攻擊被硬生生反彈回來,砸在自己身上。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從沙海中跳出來的可能,直接被轟入沙海的最底部。
“差不多就到這裏吧,不得不說真不愧是你,連我那個步步為營的導師都決定冒著最大的嫌疑,也要全力將你碾死在萌芽的階段。
感謝你的選擇,造就了現在的我。至於我的回禮,你就好好收下吧!”
麵具人對著沙海攤開手掌,最後緩緩收緊。
腳下的紫色咒文隨著他的手勢,開始飛快地亮滅閃爍,正片沙海都顯得有些躁動起來,最後隨著咒文的破碎,沙海重新凝結為正常的土地。
暗紅色的裂穀似乎和原來一模一樣,根本就沒人知道,在地下深處,還有兩個活人正被沉重無比的土壤囚禁,絕望的等待著死亡來臨。
“還算不錯,這種活要是能多來兩次就好了。有了這張麵具,下次學派戰的時候,我的個人排名至少也能上升個十幾位。
到了那時候,我應該也能奢望一下晉升曜日階級了。”
麵具人喃喃著,將手伸向了自己麵孔上的鐵灰色麵具,指尖扣在麵具的邊緣,輕輕一撥。
什麼也沒有發生。
“呃,是我扣的太緊了?”
麵具人有些意外,另一隻手也放到了臉上,雙手掐住整塊麵具就要往外脫。
可是直到他下頜的皮膚都有些刺痛了,麵具卻還是紋絲不動地蓋在他的臉上,甚至反而有種越來越緊的感受。
這時,他終於感覺這副麵具有些不對勁起來,腦海中一個當初被當成笑話棄之腦後的念頭,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來,朝他露出猙獰無比的笑容。
“別和詛咒搭上邊,任何方式都不行。”
所以,他現在也算是和這件事搭上邊了,對嗎?
總算想明白明明一向孤家寡人,連朋友都沒有的自己,為什麼會被導師交代這麼“重要”的任務了。
畢竟,一個誰都不在意的人,消失了就消失了,沒人會去在意原因。
他跪倒在地,顫抖地瞳孔在麵具眼孔的位置中收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點,然後鬆開了自己掙紮的雙手。
冰涼的土地順著手背的皮膚蔓延進他的內心,卻再也不能激起一絲一毫的波動。
麵具逐漸變得纖薄,邊緣也開始快速拉伸,朝著他全身吞噬。
片刻之後,他整個人都被麵具化作的薄膜包裹,隨後一連串清脆的爆炸聲從薄膜內傳來,人形直接被壓縮成了一個不過人頭大小的球體。
麵具依然還是麵具,而人早已不見蹤跡。
而用不了多久,這張麵具也將化為脆弱無比的材料,被風研磨,成為這片大地的一部分,再也無法被分辨出的一部分。
······
難以理解地沉重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林克的身軀壓得死死的,連絲毫餘地都不曾留下。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身處一個按照他身形打造,一比一的定製牢房一般,似乎連身軀都成為了枷鎖,呼吸都成為了折磨。
心跳聲幾乎要將耳膜震碎,提醒著他即將到達極限的生命。
可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唯一的選擇就是靜靜地等待自己的生命走向結束。
詛咒降臨時,你逃不掉的。
這句話參雜在亂糟糟的心跳聲中,越發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