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潮,從深淵之門出現在現界開始就再也無法從曆史上消失的災難。
從第一次麵臨魔潮時一夜消逝在血海中的無數生命和城市,再到不惜一切代價在短時間內豎起的鋼鐵之翼,人類無疑已經對魔潮做出了能夠做到的一切防備。
就算是由第一區的深淵異類所組成的魔潮,都足以讓鋼鐵之翼的全部人手做出防備,碰上意外強大的敵人,還要第一時間向學院尋求幫助。
現在,出現在魯修麵前的,是來自第十區和第十一區的魔潮。
數量不多,遠不如林克親眼所見的那一次,猶如海堤崩潰後席卷一切的浪潮。
但,在這一群向著魯修他們奔來的魔潮中,曜日階級隻是最普通的一員,甚至都不能得到魯修過多的重視和觀察。
傳說階級,本該是萬裏挑一,隨便一隻就能夠在一座現界國度掀起滔天血海的深淵異類,此刻卻比街頭的野狗還要泛濫,且無一例外散發著毫無理智的肆虐殺氣。
“魯修!”
魯修閉上眼,他幾乎都能夠聽見自己牙關顫抖時碰撞在一起的脆響,懦弱第一次這麼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不可能是對手,怎麼可能是對手?!
即便是有著山巒一樣雄偉身軀的深淵異類,也不曾給他帶來如此真切的恐懼和瑟縮。
因為他很清楚,他可以在山巒的眼皮子底下狼狽的溜走,但麵前的魔潮會貪婪到連他的一根頭發都不放過。
心髒,還在跳動嗎?
已經沒有感覺了。
魯修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抽出了身體,四麵八方全是刺骨的寒風,一點一點將自己的靈魂凍成冰塊,然後一點一點磨碎,將其灑在風中,將其混入泥土。
自暴自棄,我這是在自暴自棄嗎?
對,我就是在自暴自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
我隻是個傳說階級,就算我是全大陸最強的傳說階級,我都不可能是麵前魔潮的對手啊,祂們光是放血就能將我汙染致死,重疊在一起的咆哮聲都足以將我的骨頭震碎。
我憑什麼不能自暴自棄?反正最後都免不了成為祂們口糧,成為這深淵戰場上不起眼的塵土,永遠被深淵踐踏,我為什麼不能放棄抵抗?踏實地接受這份安排?
詛咒,隻需要詛咒就好了呀。
都是那該死的鮑爾斯,該死的日光會,該死的深淵異類···
“魯修。”
魯修渾身激靈,猛地抬起頭,就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在即將窒息的最後一刹那爬出了水麵。
他深吸一口氣,新鮮的空氣一股腦地衝進他的大腦,將亂七八糟的思維全都掃到角落裏。
“我會陪著你的,無論是生也好,是死也罷。”
魯修低下頭,看向那個被自己老爹感慨了不知道多少回,總是說著“我們家魯修能遇見你真的是命裏有福”然後叫自己好好珍惜的人。
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這些年裏心甘情願奮鬥的重要緣由。
從未有任何一刻,名為家人的責任如此清晰地呈現在他眼中。
那些糟心的貴族們,總是將婚姻稱作自己愛情的墳墓,甚至夫妻成婚後離譜到用自己情人的個數來衡量自己的魅力,沒有情人的甚至會在圈子裏抬不起頭。
家人,在他們的口中是讓他們勞心勞力的負擔。
有一位被成為狂血巴爾的父親,魯修天生就是貴族圈子喜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從他身上扯出一條和狂血巴爾的血脈關係,可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對這個圈子裏的人作嘔。
他從前不明白,但他現在知道了。
觀念都不一樣的一群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到同樣的道路上,也不可能成為所謂的朋友。
家人,在他這裏是生命給予他最燦爛的天空。
“不許哭!”
魯修盯著自己的妻子,臉上掛起了狂放不羈的笑容:“我可是要去麵對一生中最輝煌的戰場!將要去麵對我一生中最有意義的一場戰鬥!不許哭!
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前進前進再前進!敢停下來你就是看不起我!”
看見魯修臉上無比幼稚的笑容,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喜悅,全都衝進眼底,化作無法控製的淚水。
魯修不再說什麼,因為他生怕自己再安慰兩句,淚水也要從他的眼眶裏滿溢出來。
求求了,至少讓她以後回憶起我的時候,是我最英勇的樣子吧。
他感慨著祈求著,對著自己的眼睛哀求著,希望它不要流淚。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向前,等待著一觸即發的戰鬥徹底掀起的瞬間。
······
害怕,害怕,還是害怕。
我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從家的方向傳來了挑釁的呐喊,然後自己的夥伴們都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在吃飯的連肉渣都沒咽下去,然後就唰的一下甩過頭,血水參雜著口水畫出老大一個圈,在我因為吃驚而瞪大的瞳孔注視下,落在了我的臉上。
真他媽的惡心。
但還沒來得及發表我的意見,麵前的夥伴就吐出了自己口中的食物,一腳把肉渣踩成了泥巴,隨後昂首咆哮,髒話連篇。
這個時候,我已經意識到事情有些古怪了,但愚不可及的我居然沒有想著逃跑,還悄**地把中飯往我這邊拉了拉,想要再補上兩口。
愚蠢,笨豬,傻子,腦殘。
都不想想,深淵戰場上出問題能是什麼小問題嗎?特別是這道吼聲居然是從最中心的位置傳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