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吸了吸鼻尖,雖然沒有說話,但也還是乖乖聽他的話,雙手又抱緊了身上那衣服。
見她乖順聽話,他不禁溫和一笑,抬頭又將目光落回了那大海明月上。
“你看這夜色多美啊,海升明月,星辰燦爛。”
他的目光似有幾分沉醉,望著遠處天際的那輪明月,靜美的側臉一眼望去顯得有幾分憂鬱,似有心事。
“嗯,今晚的月亮也格外得圓,格外得明亮美麗!”
她忽略自己心底的那絲敏銳,隻是又回頭正視天上的月亮道。
她倒是忘了,今天是十五,轉眼間這個月也過去了一半。
“有時候想想這樣過一輩子也很不錯,就我們兩個人,隱於市間,觀海賞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的目光有些憧憬,“日子雖然平淡,但生活得平平安安,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摒棄那些是非恩怨,忘記過往的一切,就我們兩人在這美麗的東墨長相廝守,多好。”
“……”
她沒有說話,即便是她,也清楚地明白他這種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別說是他了,就連她自己也一直都在身不由己,即便她想過平靜的生活,那也得先親手結束掉以前再說,這是她的責任,義不容辭,她沒有逃避的理由。
而他是世子,自然也有要扛起的責任,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成天躲在這小山城中避世清閑?單單一個世子的身份,就已經足夠重了,他遲早有天是要繼承爵位的,然後還要娶個身份高貴,人又清白賢惠的妻子。
如今他說的這番話,倒更像是夢話。
不過她比他強的,是未來還有選擇的機會,等結束了一切後,應該能抽身而退,那時候也正是他們分別的時候,她想那時即便會有不舍,她也應該跟過去有個了斷。
當然這些都是她複仇成功的後話,如今傷感還為時過早,不過平心而論,別說是溫玉了,其實在東墨的這段時間,連她都幾乎忘卻了所有。
然而美好的生活,結束的也總是格外得快,轉眼間幾個月過去了,但他們卻不能躲在這兒一輩子。
雖然可悲,但也無可奈何,而她也必須要回去。
她和沈璋的賬還沒有算清,安家大仇未報前,她必須得回去做個了斷。
溫玉又回頭看了看她冷漠的側臉,迎光的麵容雖然足夠耀眼,但卻也讓人感覺恍惚,仿佛自己已經距離她好遠。
是這段時日的恩愛繾綣,才讓他產生了已經徹底擁有她了的錯覺嗎?
或許這才是真實,眼前的她一直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但這些時日的靠近,彼此的溫度,那麼溫暖,那麼多的歡樂,幸福,難道也是假的嗎?
心……難道也是假的嗎?
他感覺有些心寒。
身上似乎也越覺寒冷,他不再說話,隻是又靜靜回過了目光,抬袖又默默喝了一口溫酒。
幾道帶著腥寒的冷風依次吹拂過麵頰,身軀,除了激起周身的冰冷,更是帶來了塵世間的第一片雪。
變天了,海麵天上也越顯朦朧,繁星漸漸躲進雲層,雲霧繚繞中,唯有那輪皎月半遮半掩,盡顯嬌羞之態。
雖然可愛,但卻美麗得那般冰冷,真是像極了某人。
他望著那縹緲中的月亮,唇邊不由又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隨著漸起的風,也帶來了越來越多冰涼的雪花,一波又一波,伴隨著緩緩蘇醒的海浪,慢慢侵襲著岸邊。
風大了,更多的雪也如鵝毛般大片大片地灑落肩頭,有的落在沙灘,有的則是直接融入波濤起伏的海水,眼前漸漸被銀白環繞,那些冰冷的美麗,無聲地妝點著世間,也使得這個塵世看起來更美。
身上又更是冷得發抖,他不禁又連喝了幾口酒。
“咳咳。”
他又輕咳一聲,酒有些涼了,不小心被嗆到,喉間居然也感覺到了火辣辣的刺痛感。
突然耳邊一熱,隻見她一臉慌張地將身上的外衣又脫下來,然後小心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你說你!上一次風寒就讓我擔心了好久,這一回居然又逞強!那酒根本就不頂用吧?”
她像包粽子一樣,仔細地將他從上到下包裹住,這才又皺了眉頭對他生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