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靜王妃方曉瑜正牽著外孫女舞青絲的小手,在王府的花園裏慢慢地逛著,指著身邊的亭台花木對青絲細細講述過去的事情:“青絲,你在這裏跌倒過,還記得嗎?當時哭得跟淚人兒似的!”
“青絲,這個花台是你常來玩的地方,你在這裏撲過蝴蝶!”
“你在這個湖邊跳過舞……”
“你在這裏學會了爬樹……”
她細數往日的點點滴滴,希望能喚醒青絲的記憶。隻可惜,青絲對這一切都毫無感覺,那張如同冰雕玉琢的小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王妃走,她便走,王妃停,她便停,仿佛她隻是一個軀殼在此,魂魄早已不在。
又仿佛,這裏的一切——包括方曉瑜在內,都跟她無關,她隻是一個旁觀者。
張侍衛一臉憋屈地跑來稟報:“啟稟王妃,金輝公主在門外不肯離去,說是有事要與王妃商談,事關於青絲小郡主前程,您看……見還是不見?”
方曉喻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按捺住心中的厭惡,對靜默不語的青絲道:“青絲,她定是又來收你為徒的!她也不想想,你也是成家的核心族人,修煉資源和修煉功法全都不缺,哪裏需要拜她為師?你姥爺的本事比她大多了,一樣可以教你修煉,也可以送你到天風學院去學習,成家的頂級功法任你挑選,哪裏還用得著她來教你?”
青絲呆著臉,一言不發,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整個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
方曉瑜早就習慣了她這種表現,自顧自地說下去:“隻是她總是這麼糾纏不休,隔三差五地就來搔擾一下,實在讓人不勝其煩!咱們進屋去,不要見她!”
她轉身向屋裏走去,青絲卻站在原地不動,她驚訝地回對看著青絲。
“那我就拜她為師好了!”青絲突然冷漠地說,沒有什麼語氣,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隻不過,她冷漠如冰的小臉上,突然多了一抹堅毅之色,空洞的眼睛也泛起了清冷的光芒。
靜王妃吃了一驚,隨即驚喜道:“青絲,你……你記起來了?你全都記起來了?你恢複記憶了?”說著便紅了眼圈。
張侍衛原本正要出去回絕金輝公主,此刻便又停了下來。他見王妃落淚,也忍不住眼圈一紅,心中對王妃無比同情。
青絲轉臉看著姥姥,眼神複雜,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卻搖頭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你這幾個月重複地給我說以前的事,我全都記住了。我腦子裏記得的,都是你講給我聽的,不是我自己想起來的。”
靜王妃淚水奪眶而出,卻又不敢放任心緒崩潰,馬上竭力平複心情,抹去眼淚道:“那你為何突然願意拜她為師?”
大眼睛眨了眨,青絲說:“呆在她身邊,我可能更安全!否則,她會一直來搔擾我們!前幾天,就連皇後娘娘都來當說客了,你也不好一直拒絕她吧?!”
靜王妃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蹲下身來摟住她流淚不止,喃喃道:“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姥姥的!你是為姥姥著想才願意拜她為師的!姥姥不怕她來搔擾,大不了這幾年我們不出靜王府,不跟她見麵!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而去拜她為師!姥姥修為比她高,一點兒都不怕她!等過幾年你姥爺出關了,咱們就什麼都不怕了!”
青絲任由她將眼淚滴在自己肩上,小身板僵硬地挺著,神情漠然一動不動:“自打我父母出事之後,她的修為提升就變得很快,她要不了多久就能越過你,你不會是她的對手!”
靜王妃愕然,抬頭盯著她的眼睛:“青絲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你還沒有修煉,怎麼會看出她的修為深淺?”
青絲默然,過了一陣才道:“她從不收斂她的氣機,我能感覺到她的修為越來越深厚,很快就會追上你甚至超越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才拜她為師的,我需要學習她手裏的《太陰真經》,我需要她保護我的安全!我需要呆在她的眼皮底下,讓她對我放心!”
靜王妃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心中突然懷疑:這還是我的外孫女嗎?怎麼這麼冷靜?這麼敏銳?說話還高深莫測!她還是以前那個活潑可愛、天真無邪的青絲嗎?
就算是失憶了,可是失憶跟性格沒關係嗎?怎麼會突然性情大變?她怎麼就變得如此陌生如此冷漠如此——讓人看不透呢?
就連麵對最疼愛她的姥姥,她都沒有流露出一絲感情!
青絲平靜地看著她,任由她用怪異的目光從頭看到腳地打量,平靜地說:“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記得現在的事情,你對我很好,你說過的話我都會記得!我願意拜她為師,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否則……會很麻煩!”
靜王妃想不明白青絲為何變成了這樣,但是關於拜師之事,卻還是覺得青絲說得有理,一番思前想後,最終同意讓她拜金輝公主為師。
她不是笨人——能修煉到化形境的人,都不是傻白甜,她也明白,如果金輝公主真的要害青絲的話,她就算將青絲圈養在靜王府也無法保證她的安全。
再說了,拋開舞千江夫婦被害的種種疑點不說,金輝公主對徒弟還是極好的,超級護短,肯定不會虧待了青絲。有那麼一個強勢又護短的師父,對青絲來說肯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