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交待的事兒辦成了。”那人悄聲說。
如楓公子打了個哈欠：“王爺的人辦事真利索。”
“是，咱王爺素有賢王之名，手下沒有弱兵。一聽說公子有令，上司便動員了全部劍南道的人手，總算是幸不辱命。”
如楓公子踢開一塊腳邊的石頭：“你的上司是誰？”
那人愣了一下：“死士隻有代號，相互間不能打聽真實姓名，我們的上司是十四號，他沒跟你說過嗎？”
如楓公子裂嘴笑了笑，黑暗中一口大白牙：“你的上司是怎樣的一個人？”
更長時間的沉默，那人猶猶豫豫地說：“我的上司人稱百變叟，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小人長駐劍南道，長官剛從京裏調過來，實在是不太了解。公子明鑒，小人不絕無半句虛言。”
如楓公子嗤笑一聲，篤定地說：“十四號，你就是百變叟，在我麵前用不著裝了！”
“如楓公子認錯人了！”那個惶恐地說，“十四號是我們大哥，那是江湖上響當當的大人物，我怎麼會是他？說句不中聽的，他老人家站在公子的麵前，公子也未免就能認得出來，何況眼下烏漆麻黑，公子憑什麼認定我就是他？公子隨口一句不打緊，傳到上司耳朵裏會以為我假冒他的名號，在外麵招搖撞騙，小人吃罪不起。”
“真當我認不出來？”如楓公子抬腳就踢過去。
那人聽風辯位，後撤半步，沒有被踢到，生氣地說：“人人都說如楓公子雖言語輕佻了些，骨子裏卻是君子，一言不合偷施暗算是君子所為嗎？王爺看重公子的才情，對公子有求必應，令我等聽憑差遣，可我不是公子家的奴才，你不能動手打人。”
“我隻是動了腳而已。”如楓公子笑了笑，“君子動口不動手，我隻動了腳，沒動手也沒動口，依然是君子。十四號你藏頭露尾，已經被我識破，不承認有用嗎？你真以為變了聲音，變了身形，就能掩天下人的耳目？沒有十足的證據，我是不會亂說的。你死不認賬也不打緊，我一問便知，隻是擔心王爺對百變叟的能力失望，影響了你的前程。”
沉思良久，百變叟十分不情願地說：“托如楓公子福，讓我立了大功，我確實不是十四號……已經是八號了。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張先生。”
“你終於肯承認了！”如楓公子輕輕一笑，“王爺倒是客氣，不拘我提什麼要求都算做你立了功，應該早點成全了你，做一個順水人情。”
“謝如楓公子了。”百變叟拱了拱手說，“想我百變叟縱橫江湖多年，還沒有被人識破過，才接觸六次，不知如楓公子是怎麼看出來的？”
如楓公子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前三次我都沒發覺，你確實了得。不過，你忘記了很重要的一點。你並不需要每次都變成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這樣反而容易露出破綻。騙一次就夠了，不該再騙第二次第三次，興許對別人可以，但對我不行。跟你說實話吧，剛才確實沒看得清，隻有五成的把握，若是天光大亮，應該能看出七八分來。”
七八分對於他來說太嚴重，百變叟有些急了：“還請如楓公子明示。”
“我能理解你們這樣做是為了不引起太子的注意，但給我的感覺是被戲弄了，希望你也能理解理解我。”如楓公子掐了掐百變叟的肩胛骨，“我對你說出原由，你也要保證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上次提出的問題，這是交換條件。”
百變叟連連點頭：“這事對如楓公子要緊，並不會損害王爺的利益，老夫沒有必要說謊。王爺求賢若渴，想要公子真心實意為他出謀劃策，又豈會在這小事上動手腳？”
“好，我說。”如楓公子收回手，“說起來就是閑的，無心插柳罷了。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能夠搜羅到的書籍看得差不多了，沒意思了，便想著琢磨些別的。有一天吃魚，吐出一桌子的魚骨頭，我就想出了一個問題。魚、狗、豬、雞……所有動物都有骨頭，但這些骨頭又大不相同。同是一個人，這陣子胖些，過些時候又瘦些，但熟悉的人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為什麼？同是一個人，有的長大了還差不多，有的卻象是變了一個人，這又是為什麼？
想來想去，我覺得是骨骼的緣故。人或胖或瘦，增長減少的是肉，骨頭沒有變化，所以人們還是能認出來。同理，從小到大外貌有了變化，關鍵也是骨骼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