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馮氏的同意,秦老板來道謝,順便訴了一番苦。
聽過這些之後珠兒不僅沒弄明白,反而更糊塗了。
遠親不如近鄰,兩家的關係好了些,馮氏開始有了些笑臉,偶爾還來串串門子。和以前李姐的熱絡比起來自是差得多,比起過去卻強多了。
一般的鄰裏便應該是這樣,珠兒砸摸出味兒來,反倒覺得以前李姐的親密有些假,有些太過了。
每天開店,遇著人便問如楓公子的下落,沒有得到消息仍然鍥而不舍,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下去。
珠兒這裏過得象是一杯寡淡的白開水,柱子卻漸漸有了些聲色,他的那雙鐵拳在渭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因為渭城獨特的地理位置,他的名聲在三地間響亮了起來。
跟著珠兒學著認了幾個字,粗通了些文墨,柱子嫌自己的名字不好聽,改名叫做朱魁了。
有些江湖上的朋友為朱魁不值,說他在客棧當個小二被埋沒了,好男兒誌在四方,應該出去闖蕩闖蕩。
朱魁的心思活絡了,正好渭城最大的馬場在招人手,他想去試試,又擔心珠兒不同意。
“我為啥不同意?那是正經的生意,一不偷來二不搶,怎麼做不得?客棧用不著你幫忙,我一個人就夠了,大不了再請一個夥計,咱家不差這點銀子。隻要你喜歡,盡管去做,我不會攔著的。”珠兒財大氣粗地說。
朱魁有些猶豫:“聽說要去草原上采購馬匹,一去就是幾個月,也可以嗎?”
珠兒想了想:“草原上的野人很凶,危險嗎?”
“魏老板做的是大生意,草原上的野人也不敢得罪,這個倒是不怕。”朱魁下了決心般說,“我們兩個用著的全是如楓公子的錢,總之不是個事兒。等他回來了,將這家客棧和掙下來的所有的錢全都給他吧!馬匹的生意來錢快,掙得又多,我想學會了之後自己單幹。你早已不是他的奴婢了,以後我們總得要自己過日子,得要存些錢才好。”
魏老板?珠兒總算是明白柱子改名叫“魁”的用意了,剛想取笑他,卻又聽到那個名字,頓時方寸大亂了。
“你想幹什麼就去幹吧!”珠兒的目光瞟向了熱鬧的街麵上,人來人往,卻總也見不到令她牽腸掛肚的那一個,“以前我不明白男人的心思,總以為自己是為了他好,反倒令他不痛快。早知今日,我倒寧願由得他胡鬧,也許他就不會生氣,不會氣得離家出走了。如今我倒是想通了,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他卻不肯回來了,錢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每次一提起如楓公子她就是這個樣子,朱魁隻好搖搖頭走開了。
朱魁走了之後更加冷清了,珠兒每天過的就是睜開眼,開店,關店,睡覺,然後醒來再開店的生活。
人人都說渭城龍蛇混雜,是個能淘金的寶地,又是一個吃人的大泥潭,珠兒卻覺得還好,她將功勞歸在了朱魁與他結識的那些江湖朋友們身上。
最初的新鮮勁兒早就過去了,對銀子也失去了興趣,珠兒將店裏的活兒交給了夥計,自己搬把小杌子坐在門口,盼望著奇跡出現。
馮氏有時會過來閑聊兩句,翻來覆去地說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連她家的秦老板長得跟隻倭瓜似的,剛掙了幾個錢就學會耍女人,謊話連篇,偶爾還想向珠兒打聽一點李姐的來曆。
徐世英也來過兩趟,珠兒懶得理睬,他隻得悻悻地走了,臨走前說以後遇到難處可以找他雲雲。珠兒隻是聽著,心裏卻決定哪怕是天大的困難也不會找他的。
大約隔一兩個月朱魁就回來一次,帶回來的銀錢越來越多,一年後就差不多存了上千兩了,聽說魏老板對他很器重。
回到渭城時他也很少在家裏,應酬很多,總是被人拉了出去。
一次無聊去逛街,珠兒發現書店裏有《丹楓筆記》,遂買了一本回來。
《丹楓筆記》每一個章節的前麵都是他們家的瑣事,攤個煎餅,包頓餃子也寫了進去,然後是如楓公子發的幾句牢騷,說他家的母老虎太厲害,他們兩人如何鬥法,再然後竟然引申開來,到了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的大道理上。
其中有一章看得珠兒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話說如楓公子外出與文人聚會,蹭了人家一頓酒菜,別人開玩笑說要他這鐵公雞回請,他當場就毫不客氣地回絕,並一番長篇大論的歪理。
總結起來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一個人到一個國家都一樣,所以節儉不是吝嗇,是德行,而最大的德行便是讓別人不吝嗇,自己節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