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甘的身體從近乎透明的狀態慢慢恢複肉體的質感。
透過他半透明的胸壁,能清晰地看清原本灰敗的靈珠慢慢地有了顏色,從灰敗到羸弱再到整顆珠子散發微微的熒光。
之前為了不被那群老鬼欺負,東甘拚盡全力自爆,所以即便眼下吸足陽氣,也不可能立刻變回一隻正常的鬼。
過度的疲累與鬼氣的消耗,讓他在陽氣充盈後昏睡了過去。
燭照慢慢抬頭,俊朗鋒利的眉眼此時暈染著淡笑。睡著的小怪物沒有呼吸,因為他是鬼。不止唇的溫度微涼,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熱乎氣兒。
大手撫過東甘原本被地獄雙麵羅刹附著的手臂,以前是凹凸不平鮮紅痕跡,眼下是青白的顏色,冰涼涼的卻十分細膩。
蓮花池的搖磬無休無止地響了十幾日,卻隻召回了一魂一魄。他反手將手心按在東甘心髒部位,在他掌心貼上胸腔的一瞬,登時閃過金光!
那是他用太陽之精一直溫養的一魂一魄。
或許他不該讓搖磬召回東甘的魂魄,否則以東甘有仇必報的性格,比不會被欺負的這麼慘。
心中翻湧的戾氣將牆壁震的嘩嘩掉土渣子,金烏立在燭照身後,有所感地仰頭衝天尖銳地啾鳴兩聲。
燭照盤坐在獸皮上,將終於能托抱起來的東甘放到腿上,攬在臂彎裏。
聽不到呼吸聲,沒有絲毫暖意,這麼睡著仿佛……
這種感覺,立刻讓他想到,巫妖大戰時,被巫族自爆波及的幽熒。在混亂中找到幽熒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但他設下的結界中保護著的四神獸以及饕餮和窮奇是完好無損的。
當時情形與眼下幾乎一模一樣。
找不到人的絕望。
不能掌控他的憤怒。
節外生枝的無助。
那時的他雖被滿天大妖大巫稱為神,但也隻有他明白,在幽熒麵前他就是一介凡人。
思及此,燭照驀地閉緊猩紅的雙眼,彎腰摟緊東甘,低頭將臉埋進他頸側的白發裏。
“哪怕做鬼……”都不願再見我是嗎?
燭照偏頭,唇印在沒有脈動的頸側,種種死寂的感覺都在告訴他,這個人死了,他做鬼都要離開你。
情至長而時至短。
對於燭照來說,抱一夜短的似乎隻是須臾間,如若東甘還記不起來他,還不如就這樣天荒地老下去。
東甘卻安安穩穩地睡了長長一大覺,並且是做鬼後睡的最好的一覺。隻不過醒來看見自己被抱著,這就不太好了。
對上深邃又赤紅的眼珠,碧藍雙目無理由的瑟縮一下。
“你……”剛蹦出一個字,忽然想到昨天他幹的好事兒,於是理直氣壯變成了囁嚅,“能不能鬆手?”
燭照看了一夜這張臉,此時東甘一睜眼,他又像不認識似的打量起來,手臂剛一鬆勁兒,東甘哧溜飄走!
“哈!哈哈!”東甘尬笑三聲,“聽說你最近很忙,忙著找妖後,不過說來他把我給劈了,他怎麼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