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峽穀是一處位於須彌山西側的穀地,因位於半山腰,每當落日西斜,紅霞滿天之時,此處便是賞落日紅霞的絕佳位置。
穀地內有澗溪,故而也是山中鳥獸飲水的地方。
此時,溪水邊站著一位手持血劍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氣勢奪人,精壯的上身掛著淋漓血漬,青筋在棕色皮膚下鼓動,暴露的肌肉緊繃如石塊。劍上鮮血如溪水般從劍身血槽流下,直在腳邊積出一攤血窪。那攤血紅中夾雜著青銀色。
黑色羽毛從天上洋洋灑灑而下,落到溪水裏隨水流而下。
男人赫然是山路上消失的山神大人。
他對麵是一個被砍掉一隻翅膀的羽衣人。
“黑羽令?”羽衣人臉色鐵灰,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麵男人手中的令牌,“你是黑羽人?”
山神大人手上長劍忽地泛起赤金流光,接著化作一道流光鑽入腰間紅玉裏。
他另一隻手上拎著一塊黑石令牌,羽毛形狀,邊緣殘破像是久經風霜蠶食,看上去是塊經年老物件。
“我非黑羽人,我隻知天下羽衣人唯黑羽令是從。說,誰派你來的?”
獨翅的羽衣人直勾勾盯著山神手中那塊黑羽令,他一條腿似乎重傷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拖拉著慢慢靠近,接著伸出黑色羽翅到男人手邊。
他的目光和語氣表示他仍舊難以相信,輕聲道:“我,可以,看看嗎?”
自黑羽人投奔妖族,成為妖王麾下最驍勇善戰的異族後,天下羽衣人便再未見過黑羽令。但羽衣人骨子裏有一股對黑羽人的敬畏和尊崇。正因為黑羽人曾是神獸朱雀一偏支,黑羽人與禽類通婚後誕下的便是羽衣人,羽衣人如此才得神獸血脈化身成人形。
“黑羽令是故人相贈。”山神盯著手中黑羽令道,然後他將黑羽令放到羽衣人的羽翅上。
接過黑羽令後,羽衣人忽地顫抖起來,少傾自他額間鑽出一縷青銀色細絲鑽入黑羽令中。
黑羽令在羽翅上倏地發出幽光,一閃即逝。
“嗬~”羽衣人以額貼地,深深跪拜,羽翅卻將黑羽令高高舉起。
隨著他一聲帶著哽咽的低喝,青銀色細絲從原本已經死去的黑羽人額間飛出,繼而鑽入黑羽令。
沒了魂息的羽衣人屍體頃刻化虛。
斷臂的羽衣人從地上起身後將黑羽令還給山神,恭敬道:“主人。”
“支使你的人可是來廟裏認親的人?”
“屬下不知‘廟裏認親’的是何人。”羽衣人道,“如今天下羽衣人被魔族收歸。”
“果真是魔族。”山神大人說完想到什麼突然變臉道,“調虎離山?!”
“正是。”
羽衣人話未落,威嚴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羽衣人隻得循著黑羽令的氣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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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彌鎮,劉猛家門前。
四個魁梧矯健的男人以四根手臂粗的鐵棍,合力將鐵棍封在籠子底部,接著郭長青帶來的人上前將鐵籠搬上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再以鐵鎖鏈將鐵籠與馬車捆在一起,以免妖怪亂撞從馬車上掉下來。
“郭公子!”劉猛從混亂的院中跑出來,攔在郭長青馬前,“郭公子不可將此妖物帶走,它害死我爹,該以命償命!”
“這妖物害人不假,但它不止害了你一家,我帶他遊街示眾,是為了給須彌鎮百姓一個交代。至於殺不殺它,還需上報升州府定奪,讓開。”郭長青作勢又要抽鞭子。
劉氏族人見狀趕緊上前拉開劉猛,劉猛被拉扯著還在叫喊。
郭長青的車隊後麵壓著剛才試圖維護妖怪的胖夫子一家三口,三人皆是一身狼狽。郭長青的人使下三濫的手段,小魚兒和商姑娘全被石灰迷了眼,故而全都受了傷。
白毛妖怪還在鐵籠裏嘶吼,隻是他麵朝車後,一張隻露獠牙的臉始終對著車後被推得踉踉蹌蹌的三個人。
百姓見有人製住了妖怪,從街角旮旯裏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這該死的妖怪,當真是害人不淺。劉大壯人都已經死了,結果硬是給砸成爛泥,呸!”
“該燒死它!”
“燒死它!”
百姓憤怒咒罵,石頭砸的鐵籠“咚嚨當啷”響,有膽大的人甚至舉著叉戟紮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