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膩了。
一句話,讓屍山血海中的桐靈沉默。
帝皇的冠冕在血色映襯的輝煌燈光中顯得有些沉悶,冠冕之下的白嫩絕美臉龐更是有些寒冷。
四周的血液開始凝固。
表麵凝結出淡淡的冰霜。
“你……看膩了?”
桐靈麵無表情地看著白良,聲音猶如空穀幽蘭般無根,她那雙睫毛彎長的美眸裏,盡是漠然。
這神色沒有讓白良害怕或者敬怕,反而讓白良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是啊,我看膩了,有什麼意思?”白良緩緩走到朝堂山的血泊裏,從一個自刎而死的將軍腰腹拔出一把劍刃,緩慢而堅定的橫刀麵對桐靈,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翻來覆去,始終都是這般無序無根無則,我似乎找到了與姑皇一模一樣的感覺,那就是看膩了。”
桐靈冷冷道:“你的感覺是錯誤的。”
“錯誤的嗎?還記得那年捕春,我問過你一個問題。”白良薄唇輕笑:“我問,當初你送給我的第一個東西是什麼,你說是桂花糕和鬱花糕。”
“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了,我可是清清楚楚記得,你送給我的第一個東西,是你的心。”白良將刀刃緩緩向下移動,指向桐靈的心髒位置,說:“但是我漸漸發現,你沒有心。”
“你可以放棄任何,隻為遵循桐靈的記憶。”
“你為了讓世人高看我一眼,可以殺父奪權。”
“你為了能博我一笑,可以屠殺天下人。”
“你為了保證我的安全,可以讓捕春農田方圓千裏的人族化為焦土,鳥雀不進,滴水不出。”
“這是你嗎?”
“你是桐靈嗎?”
“還是說,你隻是個披著桐靈記憶的怪物。”
“為了遵循桐靈記憶裏對我的好感,可以無限擴大,可以摧毀任何規則,常識和道德在這個世界形同虛幻。”
“一年年,我看膩了。”
白良說罷,持刀邁步。
常年佝僂的脊梁挺拔如鬆木。
緊攥刀鋒的手掌青筋暴起。
他的殺意。
他的憤怒。
他的忍辱負重。
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刀光出現在血色朝堂上。
一顆美人頭顱平平淡淡地落地。
滴溜溜滾到了白良麵前。
但桐靈沒有死,被砍斷的腦袋滾到白良麵前,仍舊睜著一雙漠然冰冷的雙眼,直勾勾盯著白良。
白良緩緩下蹲,撫摸著桐靈的腦袋,笑道:“知道嗎,你們這些邪祟,哪怕能扭曲現實,哪怕能顛倒規則,哪怕能披著人皮裝模作樣,都不會學習到真正的人族情感。”
說著,白良的手掌轟然落下。
霎那間桐靈的腦袋被爆成一團血霧。
絲絲血霧彌漫升空,在白良的麵前化作一麵令人窒息的畫幕,不斷如熱油般滋滋腐蝕著空間,卻沒有讓白良的眸光產生一絲絲變化。
下一刻。
白良的視野迅速變化。
視野之內,朝堂宮殿,屍山血海,被斬斷頭顱的桐靈,都化作了一條條流動扭曲的線條,無數線條宛如重組般開始彙聚,四周的景象開始迅速褪色。
白良閉上雙眼,一股歲月滄桑的感覺油然而生,或許這裏是幻境,但每天每日的經曆卻實實在在於腦海回放,就相當於被人憑白無故地強塞一段記憶。
“你會後悔的!!”
“你會後悔活著的!!”
“我等著你,我一直都會等著你!!”
哪怕在四周景象褪色到了臨界點,桐靈那斷掉的腦袋都在平靜地訴說著這些奇奇怪怪的話語。
白良沒有理會,更沒有思考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隻知道現在自己很疲倦,很想找個安安靜靜的角落呆一段時間。
“時間……時間也會是假的。”白良閉著雙眼,想到這裏時,平靜地無奈一笑:“記憶可以是假的,世界可以是假的,時間也可以是假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那我何必在乎誰會等我……”
白良猛然睜開眼睛:“邪祟!那就等著,等我親自找上你的真身,看看到時候打死你是真還是撕碎你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