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死了,虧死了!”
議事廳裏,滿堂朱紅官袍的十八芝首領,個個心疼得捶胸頓足。
“海上大戰半個月,死傷最多千把人,這陸上的買賣委實太過嚇人,一戰下來就沒了一萬多!好幾年的本錢都虧了進去。”
吊著膀子的鄭芝虎悶聲不出聲,任由這些人吵鬧。
反正最後說話作數的還是自己的大兄,他看向了堂上最上首的那個漢子,正是東亞海域的霸主——鄭芝龍。
鄭芝龍今年才四十歲,正值壯年。
他對滿堂喧鬧充耳不聞,而是在自顧自的思考著更深層次的問題。
陸戰沒打過吳軍,並不是很稀奇的事,畢竟他的人都是海戰的好手,但是用來守城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雖然鄭芝虎混亂中扔了福寧州和寧德,但在穩住陣腳後卻輕鬆守住了羅源。
據此判斷,鄭芝龍認為吳軍最多也就能拿下福建靠北的福寧州和建寧府,而有著八閩天險守護的延平府和福州府卻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所以在鄭芝龍的心裏,吳軍並不是他最值得的敵人。
他在思考的是,正在南下的楚軍。
楚軍強於八旗,八旗強於順軍,順軍比明軍強,也自然比流賊中的老幺吳軍要強,而吳軍又比自己這邊強一些。
在鄭芝龍看來,隻要楚王不自己作死,或者天下其餘勢力聯合起來,否則這天下遲早是大楚的。
“若是江北魯王殘部能守住徐州,一切還好說。若是守不住的話,楚王可就要飲馬長江了。我們十八芝又該何去何從?”
十八芝首領們吵了小半日,鄭芝龍也思索了小半日。
直到他不耐煩的吼了一聲:“都特麼給我閉嘴!”
堂內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甘老四有什麼不好對付的?叫人帶些金銀去一趟南京走走門路,再給甘老四上些眼藥就是了,值得吵這些時辰?”
“大兄,那你在思考什麼?”
見到是鄭芝虎發問,鄭芝龍也沒直說,隻管臨時湖弄了過去。
畢竟這裏人口嘴雜,有些事不好這時候提,免得先泄了十八芝的氣勢。
會議散了之後,鄭芝虎沒有立即離開。
等了半盞茶,果然他大兄身邊的人把他叫了過去。
“大弟,從今日起你借口養傷閉門謝客。我暗地裏給你一件差事,你帶著金銀禮物北上去徐州看看,摸摸楚王對咱們的態度。”
鄭芝虎點頭應命,他也知道全天下如今最強的便是殲滅了八旗大部的大楚。
這個時候主動接觸,總比人家殺到門口再談要好得多。
第二日,鄭芝虎還沒動身,楚軍大破徐州的消息便傳到了鄭家的老巢安平城。
鄭芝龍拉著鄭芝虎又商量了半日,這才讓鄭芝虎帶著增加了一倍的財貨離開安平城迅速北上。
楚軍攻破徐州的消息,給整個中原都帶來了巨大的震蕩。
….恰逢黃彪、趙獲合兵一處南下潼關,洛陽、開封、汝州等地紛紛開城相迎。
李自成攻略了數年都沒能完全攻占的河南之地,相較於楚軍卻是傳檄而定,這與張守言刻意營造的舊官僚出身和符合士人認知的人設有很大的關係。
對於大部分前明官員而言,在李自成和張守言之間選擇一人投靠,他們想都不會想就會選擇張守言。
黃彪等人唯一遇到的阻礙,就是固守湖廣與河南交界南陽府的順軍大將——袁宗第。
李自成隻留給袁宗第五千人守南陽,他率順軍殘留的主力在武昌與北伐的襄王大軍激戰,連戰連勝,甚至將戰線推到了長江以南的嶽州。
袁宗第要做的就是為大順軍謀取長江之南的地盤爭取時間。
因為長江天險是李自成唯一能想到的阻攔楚軍的障礙。
到八月底時,整個河南除了南陽府城之外,都已經掛上了大楚的旗幟,而南陽府城已經被黃彪的大軍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