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改變的現實同時又會映射在“書”中,形成無數的“書中世界”,或者按照密魯菲奧雷的說法即是與主世界發展不同的分支平行世界。
作為港黑首領的太宰治所在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一處“書中世界”。
然而這個秘密,在這個世界裏目前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而他之所以發現了這一點,也是因為他“無效化”的能力,與這個“書中世界”裏存在的“書”的投影之間發生了“奇點”,通過“奇點”,他繼承了主世界的自己全部的記憶。
不停死去的友人,永遠無法共存的友人,他拚盡全力也無法拯救的友人。
孤獨、掙紮、絕望、仇恨。
數不清的記憶與情緒如同海浪一般,幾乎將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淹沒。
他沉在漫無邊際地絕望裏,窺見了那一點光。
那是一朵小小的、開在夜中的花。
是主世界的他所擁有的光。
那光給了他喘息然後他發現,這是所有已經充斥了絕望的世界中,唯一的、尚且有著希望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因為他尚未與友人相識,他的朋友還活著。
這大概也是唯一一個,他還有機會向他贖罪,讓他活下來達成心願的世界。
這是個好消息,至少對於發現了世界真相的太宰治而言,這個“書中世界”終於有了存在的意義。
隻是代價是孤獨。
在漫無邊際的孤獨中,他偶爾也會想要打開那扇玻璃。
玻璃外有著一朵春日的花,不管道路有多孤獨,他走著的路上,至少還會有花綻開。
然而命運的可笑性也正在此處。
太宰治之所以能夠發現世界的真諦,源頭正是因為密魯菲奧雷妄圖染指“書”。他得到了書,也同樣摧毀了、唯一的那扇窗戶。
白蘭傑索死了,在這個世界裏,再沒有人能夠跨越時空。
和“他”不同,他的世界裏友人尚且幸運的存活著,與之相對的,是他行進的道路上,永遠都不會綻開燈下的花。
聽起來非常公平。
異世界的旅人也未必想要再經曆一次尋不去歸途。
好人的話,應該會為她慶幸,在這個白蘭傑索已經死亡的世界裏,她不必背井離鄉。
可奔向意義的過程是極其痛苦的,逃避痛苦是人類的本能。
沒有選擇也就算了,如果有所選擇,如果存在著那麼一個能夠消解苦痛的人他會想要不惜一切的抓住。
太宰治從不是什麼好人。
當再一次站在無窮無盡的黑夜裏,無法向前邁出一步時。他從組合手裏搶走了密魯菲奧雷曾經用以時空研究的機器。
沒有了白蘭傑索,尚且有與他力量同出一源的瑪雷指環。
尚且年輕的太宰治冷漠地、從不去想被抓來這個世界的“花江”,要如何麵對陌生的一切。
他隻是想,既然你曾經答應過、留下過。那麼為什麼卻不來陪我呢?
我明明看見你了。
可惜世界真的很公平。
它給了你一樣,就絕不會給你第二樣。
沒有歸途也沒有來處的可憐家夥在這個世界有一個就夠了,世界並不打算再添一個。
四年了,他的計劃甚至都已經進行到了第二階段,但他還是沒有能以瑪雷指環代替白蘭傑索,抓到他想要抓到的人。
太宰治有時候也會想。他其實也未必真的需要對方前來,他隻是太累了,他需要一個支撐、一個信念。
一個……能支持著他,撐到目的完成的信念。
太宰治站在這台巨大的儀器前良久,慢慢的伸出手,凝視著自己手指尖的雨之指環。
這是最後一枚瑪雷指環了。
如果連這一枚戒指都無法代替白蘭傑索帶來那個人的話
這就表示,在這個書中的無限世界裏,是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可能性了吧?
他看著手裏的那枚戒指很久,久到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要收回那枚戒指了。
太宰治毫無停頓地將戒指按進了凹槽內。
再次覆蓋上了機器的運轉開關。
他再一次的按了下去。機器運轉時帶來了巨大的轟鳴,他站在離機器極近的地方,連衣角都被機器運轉時揚起的風吹起卻依然沒有退後一步。
直到五分鍾過去。
儀器再一次抽空了瑪雷指環的力量。
然而儀器前一如寄往的,什麼也沒有出現。
太宰治笑了一聲。
“糟糕,接下來該怎麼辦。瑪雷指環不存在了,要收集其他的七三嗎?”
“七三其他的部分,和瑪雷指環也差不離吧。算上彭格列指環,我還有十四次的機會。好像也夠用。”
他這麼和自己說著,像是在說服自己。
好半天,他看著冰冷的、巨大的儀器,仿佛在看著那扇窗。
太宰治低喃道:“我真的好累,你不來幫幫我嗎?”
機器當然不會回答他。
他笑了一聲:“這麼殘忍,太過分了啊。”
太宰治回到了辦公室。
二十四小時明亮的港黑對他而言不存在黑夜。
回去的時候,中原中也倒是去而複返。
太宰治見著等著他的前搭檔挑了挑眉,說道:“這是你今天第幾次違規,沒有我的命令,隨便進出首領的辦公室你是真的想要挨上兩槍嗎?”
對於太宰治的嘲諷,中原中也充耳不聞。
他抬手舉著一盒蛋糕對太宰治道:“我原本不想來,但是她要我送給你。”
“嘖,早知道就不和她說你的事情了……”
太宰治看著中原中也手裏的蛋糕盒,遲疑了一瞬,還是接了過來。他問道:“檢查過了嗎,萬一裏麵炸彈或者毒藥,中也,你就是在謀殺首領。”
中原中也:“……煩死了,你不吃還給我!”
太宰治打開了蛋糕,那是巧克力的千層。聯想到中島敦之前說的話,他看了一會兒,說:“送都送了,吃不吃我都不用還吧。”
“不過我有點好奇。你竟然還會有信任到能做出這樣點心的家夥嗎?對方該不會是什麼製毒的暴徒吧。”
“別這麼說我妹妹。”中原中也蹙眉,“如果不是她要求,我根本不會送給你。”
太宰治倒也沒有要吃的打算。
他原本已經失去興趣了,卻在聽見中原中也這麼說後,不免感到好笑:“你哪兒來的妹妹?”
中原中也的行跡在太宰治的眼裏就是一張白紙。
兩人這些年看起來漸行漸遠,但最了解中原中也的人,還是太宰治。
這家夥這幾年裏因為幫派爭鬥頻發的緣故,照顧了不少經營困難的店鋪,也給了不少缺乏自保能力的店鋪庇護。除了殺人夠快外,這家夥渾身上下就沒有像黑手黨的地方。
甜品店。
應該是三年前開在港口街邊的小店。那段時間中原中也總是會去港口邊照顧一位老伯的海鮮生意,甜品店是順帶。
三年過去。那位老伯倒是回老家了,他和甜品店的小姑娘倒是關係好起來了嗎?
妹妹。
太宰治笑道:“你倒不怕對方是攀著你來對付我的殺手。”
中原中也說:“她沒有動機你到底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