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七。
虞朝,蝶儀宮,後花園。
這裏的春意比之武朝的觀雲城來的更濃烈一些。
這處後花園裏的牡丹已經怒放,海棠已經豔紅,丁香一簇簇如雲、如海、亦如霞。
有蝶戲於花叢,有蜂忙於蕊間。
錦繡了這暮春,也盈香了此間的秀春閣。
尚皇後身著麻衣煮了一壺新茶,宣帝獨立窗前,看著那春陽下的花海,視線未曾凝聚,思緒早已飄然遠去。
“陛下,其實在文帝發來那封國書的時候,這事兒便已成定局。”
宣帝一聲長歎,“朕以為文帝就是想看看他,卻沒料到文帝居然看上了他!”
他徐徐轉身,走到了茶台前坐下,尚皇後將一杯新茶遞了過去,淡然一笑:“臣妾倒是大致猜到了今日之果,以傅小官之才華,文帝喜他,他當太子,這不足為奇。”
“他倒是跑去了武朝就快當太子了,可朕……朕這個攤子該怎麼收場?”
尚皇後笑了起來,比那牡丹還要嬌豔。
“陛下莫要忘了,他,可是您的女婿。”
宣帝一怔,“你的意思是,他還會回來?”
“倒不一定非得回來,那《富國論》可是他寫的,其中該如何推行,如何應對,他自然會有主意。
陛下要做的,不過是將他的那些應對之策交給政事堂去處理。其實這也有好處,如果讓傅小官來推行這一策略,自然是事半功倍,可其中精妙卻隻有他才清楚。
而今這局麵,他隻能通過信件告知方法,而推行之人,卻落在了政事堂的那些大臣身上。他們會學到其中的奧妙,甚至還可能想到新的法子,這對於虞朝而言,卻是一個人才積累和經驗積累的過程。”
“所以陛下,萬事分兩麵,有利有弊,便看向利,而避之弊。”
宣帝豁然開朗,他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抹笑意。
他端起這茶淺嚐了一口,很是感慨的說道:“倒是委屈了問筠,觀雲城那破地方太高,飲食粗鄙,夜寒霧重,比之金陵相去甚遠,哎……!”
“陛下倒無須擔心太多,傅小官是個重情義之人,他不會虧待了問筠。而今他既然即將入主東宮,臣妾以為……陛下可以將虞春秋剩下的二十萬邊軍調去蘭陵了。”
她為陛下斟上茶,又道:“東邊之戰事得盡快結束,北邊的問題日漸凸顯,可不能任由宮身長繼續坐大。”
宣帝微微頷首,既然傅小官即將成為武朝太子,那麼南邊與武朝開戰的可能性就變得極小,而今與夷國之戰已經進入關鍵時刻,大皇子虞問天據蘭陵城而守,得了傅小官從西山送來的五十門大炮,再加上此前從南部邊軍調去的十五萬大軍,而今東部邊軍已經發起了反攻,至昨日情報,虞朝大軍已經將夷國敵軍擊退至關山集一線,收複桑峪指日可待。
但這不是宣帝要的結果!
在數日前得知傅小官極有可能成為武朝太子的時候,他便召集了朝中眾臣商議,定下了下一步東邊的戰略目標——他非但要將夷國軍隊趕出洗馬河,還要兵發洗馬原,打入夷國邊境霍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