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宣曆十年五月十八,卯時。
青雲山的清晨雲霧繚繞,寧靜祥和。
道院裏的天心湖旁,傅小官正和大師兄蘇玨還有徐新顏在此間散步。
“青雲山有許多美麗景致……”蘇玨指了指遠處的一座山,“那就是桃山,每每三月,滿山的桃花綻放,仿若畫卷。”
他又指了指另一處遠山,“那座山上有一簾飛瀑,高千刃,其勢極雄偉壯闊,若是盛夏,那地方就是避暑之聖地,所以師傅在那地方結了一間草廬。”
傅小官極目遠眺,緩緩的走著,緩緩的說道:“雲水中載酒,鬆篁裏煎茶,桃林下著書,花鳥間得句。霜天聞鶴唳,雪夜聽雞鳴,晴空看鳥飛,活水觀魚戲……大師兄啊,這可是我所向往的生活,奈何,而今卻不得。”
蘇玨轉頭看向了傅小官,在這一瞬間,他仿佛覺得身邊的這個少年已然入了遲暮,這個原本朝氣蓬勃的少年,此刻居然流露出了疲倦的一麵,這樣的神情這些年來他還從未在傅小官的臉上看見過。
“你累了。”
傅小官點了點頭,“我覺得我確實有些累了,有時候我經常會想,我這麼折騰是為了什麼?”
他展顏一笑,搖了搖頭,“若說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這其實有些矯情。我不過是為了在這個世界留下一些什麼,不過是為了讓和我有關的所有人,能夠過得更好一些罷了。”
他伸展了一下腰肢,臉上的疲憊盡去,“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當雄飛,安能雌伏?既然在這世界安生,當為這一生而立命!”
蘇玨依然看著傅小官,就這呼吸之間,傅小官又變了個人兒。
此刻的他意氣風發,而剛才那個遲暮的他,就這樣被他甩去了九霄雲外。
蘇玨有些恍惚,忽然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傅小官。
但他轉念一想,很快釋然。
傅小官是人,他不是神。
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曲折挫敗。
他勞心,故而會覺得疲倦,但他卻誌意高遠,故而能夠從那疲倦中掙脫出來,以嶄新的姿態卻迎接初升的太陽。
“師傅……當真不是?”
傅小官點了點頭,“當真不是。”
“何時回上京?”
“等二師兄他們起來,打個招呼就走。這一走……可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來道院了。”
“師傅曾經說過,你在的地方,就建立一座道院。”
“師傅如果當真把劍林的人給殺光了,倒是可以就著劍林的地址建起一座道院……大師兄,師傅去單挑劍林,他會不會出事?”
蘇玨燦然一笑,“天下能夠擋師傅一劍的人,已經很少了。”
“當真這麼厲害?”
“當真這麼厲害!”
二人正在這天心湖聊著天,遠處忽然傳來了陣陣喊殺之聲。
傅小官皺起了眉頭,轉頭看了過去。
蘇玨正了正冠帽,說道:“那些找死的人來了,大師兄這就去送他們上路!”
“好!”
蘇玨長身而起,在空中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哨聲,傅小官便看見幾個身影從幾處房間裏飛了出來,他們撲向了山門,手裏的長劍在朝陽的映襯下散發著道道寒芒。
“你不去?”徐新顏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