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紫旗州的雨早已停歇,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空氣中帶著潤濕的沁人心脾的花香,那一望無垠的薰衣草在這一場暴雨之後,似乎變得更加嬌豔。
可惜的是地上很是泥濘,所以傅小官並沒有用輪椅將賈南星推出去。
賈南星坐在門口,晚霞映紅了他的臉,他眺望著這雨後的美景,忽然笑了起來。
他指了指那天穹之上,“陛下,看,彩虹!”
傅小官抬起了頭,果然,一道明媚的彩虹飛架在天上,很是美麗。
“彩虹總在風雨後……明天咱們啟程去綠旗州,去見一位故人。”
“好!”
……
綠旗州,彭於燕正在見一位故人,他是個和尚,他叫枯蟬。
“白馬禪院並沒有被陛下下令推到,爛陀寺也依舊存在,隻不過是裏麵的和尚換了一批罷了……你回去有何意義?”
枯蟬手握念珠在徐徐的撥弄,“我是師傅他老人家一手養大的,他現在去了西天佛國,我這個當弟子的……當回去為他誦讀一篇經文。”
“……也好,”彭於燕沉吟兩息看向了枯蟬,“你恨他麼?”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傅小官。
佛宗宗主樊無相於邊城死於傅小官槍下,而今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枯蟬也早已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直到現在才決定動身,就是因為他這一年以來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我該恨他麼?
猶記得當年在觀雲城的鏡湖山莊,他用一首《菩提偈》令自己開悟而踏入了武道,而今的枯蟬已經一隻腳踏入了聖階的門檻。
自己的這一身武功以及對佛意的理解,是傅小官啟蒙的。
但師傅收養了自己,帶大了自己,還把代表佛宗最高地位的般若禪杖傳給了自己,他是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那個人。
師傅是要去殺傅小官的,卻死在了傅小官的手裏。
一邊是授業恩師,一邊是啟蒙之友,這仇是該報還是不報?
枯蟬淡然一笑,“我最近時常在想佛是什麼?”
“師傅禮佛一輩子,最後卻犯了殺戒,死在了他的手裏,這便是他的宿命。”
“他從不禮佛,但他對佛意卻極為精通。佛說諸善存於天地,細微處落腳不傷螞蟻,大道處為天下眾生計。”
“他行的是大道,他應大道而生,在曾經的虞朝他就在拯救眾生,在而今的大夏,他更是為天下黎民在算計。所以師傅行於細微,輸於大道,這便是師傅的命數,所以我想明白了,我不恨他。”
彭於燕為枯蟬斟上了一杯清茶,抬眼看了看這年輕的和尚,和尚寶相莊嚴,已有了幾分大師氣度。
“你能這樣想當然是極好的,我不懂佛法,我就知道一個道理——大勢所趨!”
“曾經流傳著天不生我傅小官,人間萬古如長夜……而今細細想來,若真沒有傅小官,這個世界恐怕依舊是曾經那模樣。”
“在這片土地上,五國鼎立,偶爾打上一仗。百姓的日子就在這和平與戰爭中起伏,永遠無法求得一個安穩。”
“海的那邊果然是有人的,不一樣的人。他們已經來過了,若不是因為有傅小官發明的那巨艦大炮,若不是有他組建的海軍……我不知道當海那邊的人登陸之後會造成多大的危害,但至少在海上,我們沒有哪個國家是他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