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石家莊已經很熱了，小吃攤上吃完了餛飩的李拿雲直奔菜市場。雖說是一個人過日子，可這飯總還是要吃的，五穀雜糧青菜肉都得預備著點。菜市場就在旁邊，拐個彎就到。
剛拐過彎，李拿雲就愣住了，隻見菜市場旁邊的空地上擺滿了瓷器，兩棵粗大的梧桐樹中間還掛了一條橫幅“景德鎮瓷器展”。要說這景德鎮瓷器展李拿雲倒不陌生，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隔三差五的就會冒出一個景德鎮瓷器展，難道景德鎮的瓷器已經飽和到這種地步了，需要到全國各地擺攤去?他可不認為景德鎮隻針對石家莊。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瓷器展竟然辦到了菜市場，原來那些可都是在公園裏麵辦的。“經濟危機的影響還真是深遠哪，這隻巨大的蝴蝶隨便扇扇翅膀景德鎮的瓷器就得當白菜賣了！”李拿雲不由得心生感慨。
其實李拿雲還是非常喜歡瓷器的，當然了似乎沒幾個中國人不喜歡這個。以前隻要聽說有展覽他都要跑過去看看，買不買的另說，就當是欣賞藝術品了。不是還有很多人花錢跑到博物館去看嗎？那些東西也不過是比現在多了幾百年的時間而已，也別拿什麼燒造工藝說事，長江的前浪永遠是被後浪推到沙灘上的。再過幾百年那時的人就會拿現在的東西去和清三代作比較了，一如現在的人們把明清的瓷器和宋代的五大名窯相比較一樣。東西雖好，他卻從來沒有買過，不是因為買不起，而是他覺得這些東西放在他的那個窩裏有些不倫不類。
這瓷器展每次都是由幾十個商家組成的，他們各自用瓷器圍成一個個攤位，倒也顯得挺別致。李拿雲悠閑地在裏麵逛著，東瞅瞅西瞧瞧，“養眼呀，這感覺絲毫不亞於站在街邊看美女！”一邊感歎著瓷器的神奇，一邊走到一套梅子青的茶具旁邊，這套茶具一壺五杯，茶壺隻比拳頭稍大，茶杯最多能盛一兩水，整套茶具泛著晶瑩的青光。李拿雲忍不住把茶壺拿了起來細細觀賞，淡青色的壺身沒有一點花紋，壺口和壺嘴處卻是乳白色，青白相配，看起來就讓人打心眼裏喜歡，摸起來有一種珠圓玉潤的感覺，真當得起“雨過天青雲破處，梅子流酸泛綠時”之讚！雖然李拿雲從來沒有摸過珍珠也沒有摸過玉，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想象，喝杯酸奶不是還能倒推出初戀的感覺嗎？“才兩百塊錢，真不貴！”李拿雲看了看標價，不禁在心裏嘟囔了一聲，“要是砍砍價，說不定一百塊就能搞定。等我有了錢，我就先買套房子，再買兩套梅子青茶具，一套擱客廳，一套擱臥室……”不過現在嘛，還是先想想吧，等有了錢再說。萬分不舍地放下梅子青，李拿雲一抬頭，兩嘴角忍不住地就往上翹，差點就笑出了聲。
在瓷器展的後麵還有七八個小攤，一張張的小桌子上都鋪著絨布，上麵擺放著手鐲、觀音像、彌勒佛等物件，居然是賣玉器的。“看來還真是低估了經濟危機的威力了，連著玉器都來這菜市場求發展了。”
李拿雲還真起了點買一塊玉的想法，老話不是說君子無故玉不離身嘛，雖然不敢肯定自己就是君子，可也不影響他附庸風雅一下吧，當不成真正的君子，先偽裝一下總還是可以的。再說了，菜市場邊的玉器，價錢還真有可能和白菜有一拚。抱著這個態度，信步走到一個攤位前，李拿雲在心裏又笑了一下，今天還真是驚喜不斷呀！賣玉器的居然是個小姑娘，看年齡最多就是十八九歲，長的也很精神，怎麼看怎麼像是個高中生，今年暑假提前放了？
李拿雲定睛看著桌子上的玉器，顏色大部分都是灰了吧唧的。隨手拿起一件觀音像，菩薩雙腿盤坐在一個應該是蓮台的東西上，兩眼低垂，左手單掌立於胸前，右手微張揚於肩際，淨瓶柳枝全都不見，這種造型，不知道是個什麼寓意。
“大哥，請尊觀音佩在身上吧，保佑你平安如意，升官發財！”小姑娘看李拿雲的樣子，似乎有買的意思，連忙站起身來，開口奉送兩句吉祥話來招攬生意。她的口音一聽就不標準，是南方人特有的聲音。李拿雲卻覺得很好聽，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吳儂軟語，但總覺得比他經常聽的北方話溫柔多了。能跟這麼一個小姑娘聊會天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甚至應該說，是最好的一種方法。
“這看起來是岫玉吧，質量可不怎麼好。”既然打算在這多耗會功夫，那就得多找點話說，這買東西嘛，越挑毛病越是要真心買。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還是聽說過豬怎麼走路，李拿雲經常聽人說起，街邊的很多小首飾，可都是用低品質的岫玉做的。
“喲，大哥原來是行家呀，這觀音確實是用岫玉雕的，不過岫玉也分好多種呢，這塊的質量還是很不錯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哪有行家跑菜市場看玉的，現在可是全民收藏的時代，能認識個把塊玉的人多了去了，小姑娘可不認為這位“大哥”真是什麼行家，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能買下自己的東西，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上帝了。
李拿雲現在也看出來了，敢情這位小姑娘是專業幹這個的，說起話來直追阿慶嫂，那是滴水不漏。又得浮生半日閑哪，這位嘴巴甜甜的小姑娘可比什麼竹院老僧有趣多了，自己的這點小生意就便宜了她吧。想著這些，又伸手拿起了一件彌勒佛。
“男戴觀音女戴佛，大哥自己戴一件觀音，彌勒佛送給女朋友好了，兩件我給你便宜點，就算五十好了。”光看不問價這生意也成不了，還是自己先報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