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忙碌碌中飛逝,轉眼間,半月已過。
今兒是黛玉等人搬離修竹院的日子。紫鵑等人天還未亮就起身打包行裝,黛玉也早些起身,一個人圍著修竹院轉了一大圈,確定沒有重大遺漏之後,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的花樹下指揮。
雪雁惟恐她失落,幾次前來安慰,都被黛玉笑了回去。
“傻丫頭,我高興還來不及,有什麼好失落的?”
“咱們被人家掃地出門呢,有什麼好高興的?而且還是要搬進帳篷裏去住,想想都鬱悶呢!”雪雁仍舊那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黛玉搖頭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怎知道咱們住帳篷就不是一件好事?”
“住帳篷有什麼好的?”雪雁納悶,“這夜裏開始涼了,姑娘肯定受不住。”
“沒什麼受不住的!”黛玉仰頭看著初秋湛藍高遠的天空笑道,“若連這點涼都受不住,還怎麼在這世間活著?”
雪雁怔了怔,一時沒接上話。不過就是涼不涼的話,怎麼上升到活不活的道理上去了?
黛玉見她愣怔,笑道:“你若閑得無聊,我交給你個活兒。”說著,指著身邊一個包得嚴來實實的東西道,“這是霍大夫之前送給咱們的青白玉插屏,你把它交給喬管家,讓他親自送到綺翠山莊交給九爺讓其代為保管,等霍大夫回來就還給他。若是他問起原因,就說我說的,咱們要搬家了,霍家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帶走。這插屏雖說是霍大夫送的喬遷之禮,但因為太貴重,還是物歸還主的好,免得將來讓張夫人瞧見又掰扯不清。”
雪雁瞧瞧那插屏,一時有些心疼,可又想起張氏那飛揚跋扈的樣子,也覺得這決定是英明的,於是急忙彎腰抱起,答應一聲轉身就去了。
這一日是忙碌和勞累的,好在李貴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好。等到黛玉的馬車才一拐進桃花灣,便看到了兩排整整齊齊的帳篷,中間隔著近百丈的空地。空地上支著鍋灶,放著水缸,甚至,還細心地埋上了木樁拴好了晾衣繩。
黛玉驚喜地望著井然有序的帳篷,笑問李貴:“這些都是你安排的?”
李貴心虛地搓搓手道:“剛開始的確是我來安排的,可後來淳親王來看了看,說我之前的安排不合理,遂全部拆了重新搭的。姑娘您看,如今咱們是兩排,中間隔了百丈的距離,東麵住女眷,西麵住男眷,男眷不能輕易越過中間空地,我會派專人巡邏。這樣姑娘就能帶著丫頭們在東邊這一溜自由玩耍,釣魚也好,放風箏也好,都不會有人來打擾。”
“嗯,考慮得很周到。”黛玉點頭攢揚著,也不知是讚的李貴,還是讚的梁琨。
李貴見黛玉興致挺高,急忙趁熱打鐵道:“另外,淳親王還想問問姑娘,需不需要他派一支官兵過來巡視……”
“不用了!”黛玉立即拒絕道,“咱們已經麻煩他很多了,單這些帳篷就不能用銀子衡量了,其他的可不能給他添亂了。”
“姑娘說得是。”李貴立即答應下來,笑道,“我原也是這樣回王爺的,可他非讓再問問姑娘的意思。既然姑娘也這麼說,明兒我就去回他。”
黛玉點點頭,繞到廚房的位置,看著廚子們正在準備的菜肴,吩咐道:“今兒是咱家舉家搬遷的好日子。難為大家了,跟著我住帳篷。為了向各位表示歉意,今晚我來請大家吃頓豐盛的,保證有酒有肉,讓大家吃個盡興!”
眾人聽了,無不歡呼起來。又有人連聲說著小人們不辛苦,姑娘辛苦,黛玉聽了,瞬間紅了眼圈。
這一晚,整個桃花灣燈火通明。原本空曠寂寥的山地因為有了黛玉等人的進駐刹那間熱鬧起來。
初秋的夜晚刮起了涼爽的山風,黛玉等人圍在帳篷周圍點上篝火擺上晏席,一個個忘了身份般群情激昂又唱又跳,竟如同新生一般令人激情澎湃。
在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梁琨帶了五六個護衛靜靜地坐在馬上極目遠眺著這邊,久久都沒人說話。
今兒午後,他收到了黛玉派人送來的插屏。說實話,心裏不是不泛酸。可又想起那時的他還在以捉弄黛玉為樂就覺得自個兒是頭不折不扣的豬頭。而細膩如師哥,卻早已對她情根深種,他又有什麼資格拈酸吃醋呢?
於是爽快地收下,並鄭重保存好,隻等師哥回來轉交。
隨著夜風的加涼,山下火光漸暗,人聲也漸漸沉寂下來,梁琨才命令道:“走,去討杯酒喝!”說完,一馬當先衝下了山丘。後邊的幾人也迅速催動馬匹,跟著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