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056.
有多少人是在夜深人靜之後,才敢輕輕說出自己真正的想要,才敢輕輕念一個人的名。
——尉遲千家
電話鈴響了十幾聲,陸楚橋才伸手接起。幾年沒病的他竟然突然感冒了,都是簡錦害的,好好的非要公司出遊,坐遊艇出海看什麼流星雨。本來淩晨回家的時候,隻是覺得冷,頭有些昏,結果等到傍晚,整個人竟然燒了起來。
陸楚橋連衣服都沒有脫,直接用被子一裹,就開始睡覺。麵對病魔,陸楚橋和所有的單身男士都有相同的觀點,多喝水多睡覺就會好的,而過程有多難過,睡著了就不知道了。
“喂。”陸楚橋接通電話,翻身,一隻手胡亂扯著領口。真絲的領帶一下就沒了樣子,扔到床下。
對方沒有回音,陸楚橋閉著眼,頭痛一下一下的敲著腦袋。
“說話!”生病的人是不會有好脾氣的,這是真理。
對麵沉默了兩秒,聲音輕輕的傳來。“我是千家。”
千家?!這名字讓陸楚橋瞬間清醒不少。陸楚橋坐起身,試著清了清喉嚨。“有事麼?”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千家低頭看著手裏的信封,“我想請你幫我轉交一份東西給柏亦南。”
“你還有鑰匙吧?”陸楚橋啞著嗓子問。
“有的。”陸楚橋家的鑰匙,她還一直沒有還。今天也一並還了吧。
“那隨時都可以,你來找我就好了。”
“今晚可以麼?”
“今晚?”陸楚橋頭痛的皺眉,現在真不是他待客的最佳時機。
“你不方便沒關係,我以後再聯絡你。”千家急忙開口,怕勉強陸楚橋。
“沒有。”陸楚橋的聲音,自電話另一邊輕輕傳來,“方便的,你過來吧。”
千家坐電梯上樓,舉手敲門,第一聲敲門聲還未落,門已經打開了。千家抬頭,還未看清陸楚橋的麵容,陸楚橋已經轉身向客廳走去,手隨意指了下沙發,“請便。”
陸楚橋轉身走進廚房,手撐著流理台站住,整個屋子天旋地轉,眼睛看到的地方都蒙上一層昏黃色,陸楚橋伸手撐著頭,眼睛好像燒著了一樣的痛。
“陸楚橋。”身後有人輕輕喊他,遠遠地聽不真切。
“什麼?”陸楚橋轉頭,千家站在他身後,一雙眼睛擔憂的看著他,
“你臉色不是很好。”千家試著走近,陸楚橋卻在躲閃,陸楚橋的眼睛紅紅的,臉色也比平時顯得蒼白。
“我沒事。”陸楚橋擦身而過,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額頭突突的跳,陸楚橋疼的皺眉。“你讓我交給柏亦南的東西呢?”陸楚橋伸出手。
“在這裏。”千家遞上去,看到陸楚橋皺眉的樣子,“你,不舒服麼?”千家忍不住伸出手,結果還沒伸到一半,就被陸楚橋一把抓住。
“我在發燒,坐到一邊去。”陸楚橋推開千家的手。
“你發燒了?!”被握住的手傳來滾燙的溫度,千家伸出另一手貼到陸楚橋的額頭上,明顯感覺到陸楚橋有意的躲閃。“不要動。”千家輕輕開口,陸楚橋真的就不再動了。
額頭上傳來一陣涼意,陸楚橋緩緩呼出一口氣。
“多長時間了?有吃藥麼?你有用體溫計量過麼?”千家把手貼到陸楚橋的臉頰上,一樣是滾燙的溫度。
“一天,沒有,床頭櫃裏。”陸楚橋閉著眼一一作答,他已經放棄抵抗了。千家和發燒一起來,他沒力氣對付兩個。
“你等著,我去拿。”千家瞬間變身白衣天使,跑進陸楚橋的臥室。原來他的房間是這樣的,她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今晚卻是第一次進來這間房間。雖然同樣的,房間裏的擺設寥寥無幾,冰冷的灰色是主調,但是多少有些人的氣息了,穿過的舊襯衫搭在椅背上,通向浴室的門把手上掛著浴巾。
千家跑去床邊,打開床頭櫃的抽屜。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是裝戒指的盒子,天下的女孩都知道的常識。是買給那個女孩的戒指,腦子裏閃過那張老舊的照片,陸楚橋竟然就把這隻戒指一直放在枕邊的床頭櫃裏。
“找到了麼?”身後有人開口,千家一驚,轉身。
陸楚橋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一頭栽倒在床上,“不用太擔心,睡一下就好了。”陸楚橋閉著眼,迷迷糊糊的開口。
千家轉頭看著陸楚橋的側臉,心一下又一下的抽痛,一下比一下重,越來越不能忍受一樣,千家痛的皺眉,雙手緊緊抓著抽屜邊緣,那個黑色的首飾盒刺眼的痛,可是她卻無法移開視線。
房間裏沒再有任何聲音,千家伸出手在抽屜裏機械的翻找。
不關她的事,不關她的事。陸楚橋喜歡誰,不喜歡誰,要娶誰,要和誰結婚,同她有什麼關係……不關她的事,他的任何事都同她沒關聯……本來,也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找不到。”千家低著頭,不能控製的,竟然有淚水想要湧上眼眶,視線變得模糊,千家急忙用手背抹掉。
“嗯。”陸楚橋含糊的應了聲,又開口喚她。“千家。”
“什麼?”
“對不起。”陸楚橋側過頭看身邊的人,“對不起,我並沒想和你那麼凶。”他隻是不能忍受,她竟然那麼理所當然的把他隔絕在她的選擇之外,她那麼孤注一擲,她明知道他會幫她,他一定會在她身邊幫她的。
千家看著陸楚橋,嘴角牽起笑容,原本糾結拉扯的心情,竟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你會幫我,這話,我沒忘記。”千家輕輕推上抽屜,她沒進入過他的世界,從來沒有過。她是他的客戶,也許她身上有什麼觸動了他的神經,在某一刻,他願意幫她,他來拯救她,就是這樣了。“可我……有的時候,當我覺得自己完全被遺棄的時候,當我覺得自己孤立無援,隻有自己的時候,會狠下心去傷害別人,會有勇氣去做明知道是錯誤的決定。然後對自己說,做對做錯,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