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被私人感情衝昏頭腦,一直很冷靜,你很好。”
燕殊乜了他一眼,不吝讚美,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握著鞭子,將它置於眾人眼前,“它是我從黑龍脊背中抽出來的骨鞭。我姑且叫它龍棘。”
察覺到姬靈均的目光,她含笑回望著他,“沒錯,就是你想得那樣。它在黑水澤被召喚出來,跟你打得天昏地暗。你們當時動靜太大,鬧得山崩地陷以至於牽連到我,掀起的黑浪還把你送我傳送符打濕損壞了,讓我離開不得。我那是氣得七竅生煙,等我回過神已經抽出了它龍脊,想著正好我缺了一把武器,這東西勉強還算趁手,用一用倒也無妨。”
“乖乖,跟師弟不相伯仲的妖邪,是凡人能輕易斬殺的嗎?”朱一天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問出聲。
“你們對於凡人的定義是什麼?如果僅僅是指無法習正道,沒有靈根的話,那麼我確實是沒錯。但我是個凡人,沒有靈力,就絕對打不過妖邪嗎?凡人即弱小,這種結論就未免太過武斷。況且,器生有靈,靈生便會擇主。它既然認我為主,便說明在它的觀念裏,我有能使它臣服的資本。聽我使喚,不是理所應當的嗎?難道就因為我沒有靈力,就可以隨意反噬我?那種桀驁不馴的東西,可沒有存在的意義。”
胭脂色骨鞭親昵地蹭了蹭她手腕,示意自己跟那些該被毀滅的東西完全不同。
它如此識相,甚至怕自己鋒利的邊刃割傷她,隻敢用中間凸起的光滑骨節蹭她。
姬靈均看著那個宛若長蛇虛虛繞著她手臂挪移的骨鞭,明明是個死物卻給人一種狗腿諂媚的感覺,眸光深了深:“……從來沒有不需要靈力便能驅使的靈器。再者,這是從邪物身體裏取出來的,天生不詳邪惡,你還是不要隨意接近的好。”
“你說得有道理,但從來如此,便對嗎?你曾說如今世界三千,各個世界難道都完全相同嗎?不是,對吧。麵對與認知不同的事實,首先要反思的是我們。見識淺薄不是錯,錯得是固步自封。”
燕殊也不是非要掙出個是非對錯,幹脆拍拍手,果斷為此事畫上句號,“當然,你們也沒錯,正派的靈器我肯定用不了。也就是這骨鞭特殊而已。我目前所知道的已經全部都告訴你們了,更多的問題,就要等我恢複記憶之後才能知道,現在你們問也是白問。”
耽擱這麼久,再大的盹也都醒了。
姬靈均好一會兒才跟上她話題轉換的速度:“……也罷。暫且聽你的。”
被控製的村民逐漸醒來,麵對這一地狼藉,本來還有些茫然以及怨憤,等看到這滿觀仙風道骨的仙家子們,得知他們是上界下來的仙長,頓時變了態度,又敬又怕,根本不敢大聲喧擾什麼,再三拜過後恭敬退下。
麵對暫且偃旗息鼓的雙方,觀主終於得以鬆了口氣。
雖然已知自己羽化在即,但他有種“聽天安命”的淡然,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他們能帶阿荼一起離開。
不僅僅是不想辜負她的天資,更是憐惜她命運多舛,此界生存不宜。
阿荼自然也知曉師父的顧慮,可她如論無何也不能這時候丟下師父一人。
身為拿主意的人,姬靈均也做不出強人所難的行為。是以,他想了片刻,問過師兄們意見後,讓他們先留在這裏,等到觀主羽化後,再同阿荼一起離開。
而他則是帶著燕殊,跟著淨宗弟子們先行回去。
一方麵是要跟淨宗解釋陳珊珊受傷的事情,另一方麵則是想去淨宗薑氏那裏,為燕殊求醫。
姬靈均這番有擔當的舉動,讓淨宗弟子稍微滿意了些。m.x33xs.com
怎麼說呢,陳珊珊受傷這種棘手事情,有姬氏少主頂缸,他們也能少被牽連一點。
安置好觀中一切,燕殊最後眺望了一眼自己出現的地方,那裏被黛山茂林遮蔽,縱然天光如洗,卻再不得見。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悸澀,那是一種縱覽群書也無法描述的感覺。
姬靈均踏上臨時陣台,見她在階上望著遠處愣神,喚著她的名字,對她伸出手。
“我在茫然什麼呢。我還活著,不就是為了找到那人嗎?怎麼到了這一步,卻開始躊躇猶豫起來了?這可不行。”
燕殊暗暗道。
抬頭,陣上少年明淨清冽,在明亮的天光日色下,格外秀雅可愛,燕殊很快釋然,將心中那一絲遲疑拋諸腦後。
她搭上他光潔如玉的手掌,借力邁上去。
陣法啟動,在一陣刺目的耀光中,視野出現短暫的失明,等眼睛恢複正常,眼前之景一片陌生。
碧空如練,仙宮浮山如星子點綴其上,錯落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