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防備厭惡的目光,他曾經在另外一張臉上看到過。
嬴少牢站在高台上,出神得眺望著氤氳靈霧,那裏開滿繽紛梨花的樹冠若隱若現。
夜風裹著細碎的落英,幽幽而至,將他墨色袍衫吹拂得上下翩飛,顯出愈發精瘦可憐的身形。
不知過了多久,他摜來溫潤如玉的臉上,突兀露出一絲極深沉的、病態的笑:“那已經是三千年前的事情,她怨恨仇視的眼神,依然在我腦海揮之不去。當時她對我說,我唯一能為她做得就是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麵前……”x33xs.com
他頓了頓,笑容愈發歡暢,“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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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瑤剛從外界回來,正是疲憊不堪,還沒來得及回自己院子修整一番,她母親便遣了人,疾言厲色地喚她過去。
拒絕不得,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儀表,就跟著婢女一同前往。
懷江峰轄區廣大,凡是再次落戶的皆是金丹之上的修士,在外征伐不休,舍生忘死。
當然,淨宗對於他們的親眷也是極為優厚,他們都享有獨立的院落,資質夠的,在練峰學習後,還可以優先進入內門。
大致問了婢女發生了什麼事情,陳瑤心裏已經有了一點數。
她到時,廳內正吵嚷不止。
樂遊峰薑薇長老正麵色不悅地瞪著她母親,見她來了,更是怒氣衝衝:“陳道友,你來得正好,還不快將你母親拉開!我說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就是我兄長來了都沒用!”
陳夫人扯著她袖子,厲聲哭喊:“你胡說!我珊兒怎麼會治不好?分明是你醫術不行,故意推諉!”
薑薇暴跳如雷:“治!你讓我怎麼給你治?!她丹脈有損,本來並非大事,可她身體裏殘存了一股奇特力量,可以化解所有丹藥的功效!不管給她吃什麼,都是泥牛入海!你與其拉著我不放,倒不如去問問你女兒,到底做了天怒人怨的缺德事,才被人這樣記恨!”
陳瑤趕緊從中調和,好不容易將她從母親手裏解救出來,再三致歉,才讓薑薇稍稍氣順了一點。
她平息著內心的怒火,勉強道:“本來這裏還不值得我勞師動眾地跑一趟。是我聽說她在外界招惹了那個叫燕殊的女人,以至重傷不醒。心中有些好奇才會過來的,誰知道,你母親竟跟燕殊一樣不識好歹!如果不是我,她還在昏迷中呢!”
越想越氣,薑薇甩袖離開。
陳母在一側哭得快要昏過去,陳瑤隻得留在她身邊伺候。
好一會兒,陳母才握緊她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含淚的目光殷切地盯著她:“陳瑤,你可是珊兒的唯一的姐姐!你要救她!還有那個叫燕殊的女人,你一定,一定要為珊兒報仇!她膽敢這樣傷害我女兒,我要她死!”
陳瑤想要母親冷靜,卻誰知仿佛觸碰到她逆鱗,被她狠狠甩了一個耳光,也就是她修為弱於自己,才沒有將她一掌摑到地上。
饒是如此,她唇角也溢出一絲血痕。
陳母瞪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大女兒,眼神怨毒:“你為什麼不答應我?你忘記是當初在你父親床前,你是怎麼說得了嗎?你說要一輩子照顧妹妹,就算付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母親,我沒有忘!”
她冷靜地揩去唇角的血,對此早已經司空見慣。
陳母厲聲嗬責:“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早就已經忘了!當初,如果不是你那個時候莽撞不聽話,你父親怎麼會為了救你而死?留下我們孤兒寡母苟延殘喘!這一切都怪你!你這個喪門星!”
陳瑤對母親的謾罵不置一詞,等她累了,她才得以去往小妹的居所。
陳珊珊似乎是聽到了薑薇對她的診斷,此刻正躺在床上,麵如死灰地默默流淚。
她離開時還是花兒一般嬌豔的小妹,再見到卻形銷骨立,喪失了所有的精氣神,說不難過是假的。
“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