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布政使司西安府下屬藍田縣往東二三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叫做馬溝的小鎮子。
叫做馬溝,就是因為鎮子的旁邊有一道不是很大的河道,又地處官道旁邊,來往的行人客商,在鎮子上略作休息的時候,經常在這道溝渠裏麵飲馬,長久以來,這個鎮子便幹脆以馬溝命名了。
馬溝鎮處於秦嶺和北部丘陵之間的平坦之地,土地肥沃,農作物產量高,當地的百姓大部分家有餘糧,衣食無憂。
鎮子的中央,有一家看起來不是很氣派,但幾乎占了整個鎮子十分之一地方的院子。
院子的主人,名叫馬連山,三十五六的樣子,身材一般,相貌平平,在藍田縣城經營著一家玉器加工作坊,玉鐲啊,玉枕啊什麼的,雖不是很名貴,卻也一直有銷路,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有聲有色。
太陽剛剛升起一杆子高,馬溝鎮的百姓還在田地裏麵勞作,一輛看起來有點破舊的馬車,後麵揚著灰塵,穿過馬溝鎮的街道,停在了這個大院的門口。
馬車上的門簾被掀開,馬連山陰沉著臉,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老爺,您回來了。”門口的家丁急忙迎了上去。
“那惡婆娘呢?”馬連山很是生氣的問道。
“夫人在院子裏,正在喂養她從縣城買回來的那對玉兔呢。”弓著身子,家丁急忙回道。
馬連山冷哼一聲,朝著院子裏麵走去。
這處院子,外麵看起來很是一般,可裏麵,卻是藍田特有的花崗岩石板鋪地,亭台樓閣,也多以石材鑄造。
許多的建造用石,外表光滑,實地堅硬。若是仔細一看,哪是一般的石頭,分明是玉石和一般石頭的摻和品。
一顆樹冠巨大的柿子樹下,擺放著一張圓形的藤編小圓桌,上邊放著幾個新鮮的小白菜。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名膀大腰圓的“貴婦人”。
說是貴婦人,是因為她穿著一身粉色的紗裙。若是不看這一身衣服,無論是那健碩的體型,還是滿臉黝黑的橫肉,誰也不會認為,這居然是一個女人。
“貴婦人”的腳邊,兩隻潔白的家兔蹦蹦跳跳,啃食著一顆小白菜。
“多吃點,看你們倆瘦的。”“貴婦人”甕聲甕氣的說著話,用她那適合打鐵的右手,又拿起一顆小白菜,扔到了地上。
“貴婦人”的身後,站著兩名十五六歲的丫鬟,一人打著一把花邊的打傘,擋在“貴婦人”的頭上,為她遮擋早上的陽光。
另外一個手中拿著一把蒲扇,輕輕的搖動,讓一絲絲清風,緩解貴婦人稍微活動就氣喘籲籲的肥碩軀體。
看見“貴婦人”喂食兔子,那拿著蒲扇的丫鬟急忙道:“夫人,喂食兔子這種粗活,還是讓奴婢來吧,您看著就行。”
“好。”“貴婦人”坐正了身子,“我這嬌嫩嫩的小手,剛才拿個白菜,差點都劃傷了。”
聽聞此話,那打傘的丫鬟眉頭微微一皺,卻是沒有言語,繼續用手中花傘,給自己的夫人遮擋著太陽。
大門口人影閃動,馬連山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老爺。”兩名丫鬟急忙躬身行禮。
看見自己的夫君,“貴婦人”滿臉欣喜,不再觀望腳下的兩隻白兔,扶著椅子扶手,就要站起來。
可她實在是太胖了,一下子竟然沒站起來。
旁邊的丫鬟見狀,急忙放下蒲扇,搭了把手。
“老爺。”“貴婦人”甕聲甕氣的叫了一聲,也要躬身行禮。
無奈她那巨大的肚子,讓她根本無法彎腰。所有的禮節,變成了微微點頭。
“行了行了。”馬連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看看你那德行,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紀,還穿一身粉色紗裙。活脫脫一塊紗布包了一大坨子的肥肉。”
“夫君在縣城忙生意,偶爾回家就這樣說奴家。奴家心裏很是難過。”撅著自己的大嘴唇子,“貴婦人”嬌滴滴的說道。
“好好好,咱說正事。”對於著肥豬一樣的夫人,馬連山似乎毫無辦法,隻得岔開了話題,“為什麼指使家丁打傷了張家的人?即便是打,你打年輕人就是了,打他們那八十歲的老父親,你是想攤上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