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輯事廠,幾乎漆黑一片,隻有大廳裏那永遠的常明油燈,火苗一閃一閃。
偶爾一個火星子,從燈撚上掉落,落在下麵的燈盤裏。
一名老太監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打著盹,身子搖搖晃晃。
或許是睡得太深,身子慢慢傾斜,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突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急忙坐正了身子,抬起衣袖,擦了一把嘴角流下來的口水,打量了一眼桌麵上的信函。
東廠在鞏昌賑災,查出了定西候謀反的案子。
廠公大人對此很是重視,要求肖塵每三天送回消息,彙報案子的進展程度。
今個,是信函抵達東廠的日子,按理說,廠公大人便會回來查看,這已經夜深人靜,怎麼還不見蹤影?
東安門外的大街上,一道瘦瘦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東廠走去。
正是東廠廠公林尚禮。
一臉的疲憊,渾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可想著今日是肖塵送回消息的日子,隻得繼續朝著東廠趕去。
東廠大門口,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懸掛,四名校尉站在燈籠底下,挺得筆直,打量著遠處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處。
“噠,噠,噠。”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誰?”四名校尉同時握住了腰間的刀柄,大喝一聲。
蒼老而又纖細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我。”
聽見自家廠公的聲音,一名校尉急忙拿起靠在牆角的火把,從腰間拿出火折子,擰出一絲火苗,點燃火把迎了上去。
“鞏昌那邊送回消息了麼?”有了火把,林尚禮隻感覺眼前一亮,渾身的疲憊感似乎也消失了不少,順口問道。
“送回來了。”
“嗯。”林尚禮點點頭。
東廠門口的這些動靜,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傳的格外的遠。
大廳裏麵的老太監,早已經起身,恭敬地站在了大廳門口。
看見林尚禮走進大門,老太監急忙迎了上來,伸手就攙扶住了胳膊。
“廠公大人您天不亮就出門,三更半夜方回來,一天睡覺不到三個時辰。長此以往,您這身體恐怕吃不消啊。”一邊走,老太監一邊“幽怨”的道。
“以前還好點,最近定西候出事,皇上的心裏也很煩躁,找我詢問鞏昌那邊事情的時間就多了一點,再加上每日雷打不動的早朝,皇上每日的睡覺時間,也不多。”林尚禮搖頭道。
“您今個回來這麼晚,是將皇上伺候的睡下,才出宮的?”扶著林尚禮,感受著他那深一腳淺一腳的步伐,老太監著實有點心疼。
“是啊。”林尚禮疾走幾步,伸手扶住桌子,一屁股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今個朝堂之上,皇上宣布了撤銷定西候侯爵封號的決定,反對的聲音很多,弄得皇上心情很是不好。拉著我,就定西候的事情說道了好些時間。”
老太監將泡好的茶碗遞了過去:“這種事,皇上也需要一些支持。畢竟,定西候的侯爵封號,乃是太祖親封。可是,定西候所犯的是謀反罪,朝中出現大片的反對之聲,恐怕是事出有因。”
“所以,皇上今個專門說了,要將定西候的這起案子做足文章。無論是人證物證,全部讓人不能反駁。等東廠將定西候一幹人等押解回京,三司並審,徹底的拿掉他頭上太祖給與的光環。”
端起茶碗,林尚禮喝了一大口。
“有紫衣校尉親自出手,再大的案子,都不會有差錯。”老太監笑著說道。
“嗯。”林尚禮點點頭,“有他在,很多事情我都不用操心。對了,今個他沒有送回信函?”
老太監一拍腦袋:“光顧著和廠公您說話,忘了這事。”
拿起桌上的信函,雙手朝著林尚禮遞了過去:“晌午時分,紫衣校尉的信函就到了東廠。”
“鞏昌那邊的旱情已經緩解了不少,鞏昌府更是組織府衙差人和當地百姓一道,興修水利。我看,不行了讓肖塵押解著那定西候以及所有涉案人員,早日進京。三司會審奪了定西候的侯爵封號,株連九族,讓皇上早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