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陣消耗靈力並不多,三塊下品靈石便能撐上十日,一個月隻消九塊靈石便可,一個通鋪住八人,基本一人一月出一塊兒便能熬得過去。
棲烑雖是廢靈根,可記憶力驚人,說是過目不忘也毫不誇張,她連書都不用翻便曉得這陣要如何布。
明煊說了跪幹方能起來,衣裙尚還淌著水,棲烑自然不敢起來,可這並不影響她布陣。
她以自身為心,三塊中品靈石依次擺好,兩枚陣旗一枚陣眼,一切準備就緒,可就是……咬不破手指。
沒有朱砂,隻能以精血畫陣,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是唯一的代替品,可她雖受過無數磋磨,都是被迫傷的,從未主動傷過自己,她真下不去嘴。
怎麼辦?難道要這麼跪到雨停?
大抵是跪不到的,一枚辟穀丹隻能撐一炷香,她就算吃光了全部辟穀丹,也頂多隻能撐一個時辰。
一旦辟穀丹吃完,她凍凍索索的,隻怕想再想啟動法陣都啟不起來了。
小棲烑抬眸望了眼妄熄閣,閣裏靜悄悄的,燭火熄滅,明煊似乎已經睡了。
然而她知道沒有,身為半妖唯一的好處便是耳聰目明嗅覺靈敏,她能隔著重重雨幕聽到明煊翻來覆去的被褥摩擦聲。
妄熄閣隔音效果極好,若非開著窗,她原本其實什麼也聽不到。
說起來,明煊睡覺從來都是關著窗的,為何獨獨今日開著?
小棲烑忽而黑瞳晶亮。
築基以上修士很少睡覺的,都是趁夜打坐修煉,明煊更是如此,為何獨獨今日躺下?
是無法靜心入定嗎?
為何無法靜心?
因為她在外麵淋雨嗎?
所以這窗……也是因著擔心她才留著的嗎?
明煊的性子還真是……奇怪,考驗便直說考驗,擔憂她也直說便好,幹嘛不明說?
旁人如廖凡,無論送她熏肉或是教她識字,都是要顯擺兩句的,就是要她記得她的好。
方雲姝也是如此,說她搶了她的心儀之人,可看在姐妹一場的份兒上,她不跟她計較,說來說去,也是要她記得她的寬宏大量她的好。
就連扈蘭鳶都是這般,她教她磕頭行禮,明明是借機整她,磕得她額頭都腫了,卻還說一切都是為了她著想,同樣是要她記得她的恩情她的好。
獨獨明煊與旁人不同,她從來不說。
小棲烑不由自主勾起唇角,小虎牙咬著下唇笑彎了眉眼。
奇怪的明煊,她很喜歡。
明煊又翻身了,自己再不快點,隻怕明煊一夜都睡不著也無法靜心打坐。
小棲烑突然覺得沒什麼好下不去嘴了,她可是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人,這點小困難算得了什麼?
她張開小虎牙,尖尖的牙尖對準指腹,使勁兒一碾!
嘶!
還是有那麼點痛的。
血湧了出來,小棲烑勉強暈出一點靈力,以自己為心畫下符文,有靈力相護,雨水並沒能衝刷開血符,勉強撐到了整個法陣畫完。
用殘留的最後一丟丟靈力,催動法陣,猩血符文緩緩暈起淡紅微芒,微芒連接靈石,靈石啟動,源源不斷的靈力如電流般劈啪流竄至整個法陣,瞬間微芒陡亮,將她團團圈在其中,暖如仲夏。
日冕陣是畫的越小溫度越高,小棲烑是沿著自己跪坐的身形畫的,自然比普通弟子畫在整個通鋪的陽春三月暖許多。
法陣剛好接上了耗盡的辟穀丹熱度,棲烑隻覺渾身暖洋洋的,連打在身上的雨水都暖了許多。
雨水……
小棲烑忽而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長睫撲閃了數下,懊惱地抱住了濕漉漉的小腦殼。
她怎麼忘了,這日冕陣隻保暖卻不擋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