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青,阿青。記憶裏的自己溫溫柔柔地笑。
——那時候這個名字是屬於自己的……那個眉目溫暖如畫的少年,也是,屬於自己的。
——阿遠,我多希望你能認出你麵對的那個人不是我,我悲哀地期冀著,盡管無論如何,我都會離開。
——可是阿遠,你不曾。你竟連一點希望都不給我。
季遠方生在88年年頭,顧流青生在年尾。兩人曾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竟是那樣般配。
顧母林頌和季母蘇顏本就是極好的姐妹,兩人在顧流青和季遠方小時候就定下婚約,等阿遠年滿二十五,定來相娶顧家姑娘。
小丫頭阿青總喜歡跌跌撞撞跟在遠方身後,看著他清瘦卻堅定的背脊,莫名的心安,又包含一絲小小的甜蜜。
少時季母笑著問阿青:“青青,以後長大了想做什麼呀?”
阿青不假思索義無反顧答:“阿青長大以後要做新娘!”
稚嫩的童聲自是清脆無比。
卻不青引來母親和季家母親哈哈大笑。阿青方才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於是連忙躲在自家母親身後,又忍不住偷偷探出頭來望向端端正正坐在季母身邊的季遠方,眼睛亮晶晶的。
季遠方正巧也聞聲望向阿青,二人目光交彙,彼時季遠方嘴角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起。午後的陽光靜悄悄的投射進來,小心翼翼地落在季遠方白皙的臉上,光影分明。
遠方的笑容溫暖幹淨的就好像天使一樣。
阿青看呆了,順帶還不忘衝遠方傻傻一笑,露出了剛掉一顆的大門牙。
季遠方隻見阿青傻嗬嗬的露出空洞洞好似會漏風的牙齒,笑容更深。他不自覺跳下沙發,在顧母和母親的笑聲中,走向偷偷向他張望的顧流青,伸手拍拍麵前這個傻姑娘的頭,寵溺地笑道:“阿青,我爸爸給你從德國帶來巧克力,我拿給你好不好?”
自小,就隻有遠方叫她阿青,其餘人都喚她青青。顧流青很喜歡遠方這樣叫她,很喜歡隻留給她的這份特別,很喜歡很喜歡,就好似隻有她不同一般。遠方喚她阿青,她便覺得這一切都是很好很好的。
“好呀好呀,季叔叔最好了。”流青聽罷高興地拍手叫道。
季遠方的父親季城是顧流青爺爺公司的經理,遠方的爺爺季方景和流青的爺爺顧安國又是自小玩到大,褲子都能穿一條的兄弟。季方景年輕時參了軍,老婆生了季城之後,就把家安在H市,以便顧安國照看著,自己則在留軍隊,官越做越大。顧安國對季城就像親生兒子一般,所以季城早已在公司站穩了腳跟,雖然時常出差,卻從不忘給自己兒子和顧家小姑娘帶些禮物回來。就是遠方的母親蘇顏,也時常做些點心送與流青家,天冷時還不忘給遠方和流青各織一件毛衣,好看又暖和。季家儼然的慈父慈母,雖然季老爺子因著軍隊的關係,脾氣有些火爆,但還是讓流青很是羨慕。
顧家卻不同。流青的父親顧原朗是個畫家,母親林頌是有名的小提琴家。顧老爺子精明世故,叱吒商界,顧原朗卻沒有遺傳半分。顧原朗和林頌滿滿的藝術細胞,顧流青同樣也沒有遺傳到半分。顧父和顧母整天搞藝術忙得很,顧老爺子也時常在公司,隻可憐了顧流青成了沒人要的,於是常在季家蹭蘇姨做的好飯。
小時顧父難得清閑,便想起來教流青畫畫。顧父把她關在小小的畫室裏,讓她用素描鉛筆畫出流暢的線條。
顧父當時就發了話,畫畫就靠悟性和勤奮,畫不出沒關係,咱就接著畫,日複一日,年…..咱不能複一年,總有一天能畫出流暢的線條來。
流青聽罷,頓時如坐針氈,對著顧父專門為她準備的小畫板發呆了半日,遂下筆,在畫紙正中央草草兩橫一豎,旁邊外加一個歪七扭八的小太陽。顧父也對流青期待了半日,待伸頭一看,委實哭笑不得,大呼此女沒有繪畫天賦。
顧父伸手指了指畫板:“這是什麼?”
可憐顧姑娘睜大眼睛,委委屈屈答:“太陽啊…….”
顧父頓時氣結。你且看顧流青畫的太陽,圓不圓,方不方,連太陽發光的線,都拉到別人家地裏去。
顧父哪裏甘心,於是又教流青畫太陽。哪承想太陽沒畫出來,顧流青給他畫出一個石頭,他便教閨女畫石頭,流青卻又畫出一棵樹,他教閨女畫樹,流青給他畫小鳥……此一番下來,倒把顧原朗折騰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