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1 / 2)

我上次上京,先坐船,後換馬車,雖然辛苦,但當時的正是初冬,天氣極好,不像此時,驕陽似火,烤得狹窄的馬車內,如一個大蒸籠一般。柳兒一下下不停歇地煽到我身上的清涼,就像是滴如旺火中的一滴水一樣,瞬間就蒸沒了。再後來,柳兒再努力,也無用了,那煽過來的風也是熱的。

我渾身濕透了,衣衫粘粘地沾在身上,汗水像小蟲子一樣在身上亂爬,最為難受的是心口煩惡難當,喘氣也極為困難,緊閉著嘴才能忍著不在車上就嘔出來。

簡直就是活受罪,我不禁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倒不如在京城過完這一夏再去東都。

薛懷義顯是也熱的難受,呼呼地扇著扇子,嘴裏還不停地抱怨。他的抱怨一聲高過一聲,攪得車廂內益發的悶熱。

我昏暈著被攙下馬車,模糊地聽他們囔囔,漸漸地聲音越來越遠…

我先是聞到了淡淡的藥香,慢慢地睜開眼的時候,夕陽斜斜地照在我腳前三尺遠的地方,穿堂風徐徐地拂過我的麵頰衣衫,蟬長長短短地不停“知了,知了”地鳴叫。我轉過頭,一個老漢與一個小孩靜靜地趴在一張小桌上酣睡。

這是哪裏?這樣的靜謐安詳。我正疑惑間,“咯咯咯”地一串清脆的笑聲此時分外的清晰,“死呆鵝,你都弄濕了我的衣裳了。”不用問,正是沈文靜。

“公子醒了?”老漢抬起頭來。

“少爺!”接著柳兒從門外轉進來,手裏還拿著把破扇子:“少爺好點沒?藥快煎好了,是方才薛公子趕去前麵鎮上配的。”

我笑了笑,道:“沒事,好多了。”聲音有些沙啞。柳兒忙從老漢的手上接過一個茶壺,扶我起來喂我喝了兩口。

“呆鵝呆鵝,往你那邊跑了,快,快攔住了。”又是沈文靜的聲音。

柳兒見我往聲音的方向望便道:“那邊原有條河,如今幹的像要斷流的小溪,他們正在那抓魚兒玩呢。”他又對著河邊喊道:“庸醫,庸醫,我家少爺醒了。”

須臾,薛懷義沈文靜還有五兒就出現在我眼前。沈文靜臉紅撲撲的,看我一眼便“撲哧”一笑,隨後掏出一麵小鏡子伸到我的麵前。

鏡中,一張蒼白的臉上,眉宇間一條鮮紅的刮痕異常醒目,鏡子再往下,便見我的頸脖上也有好幾條鮮豔的刮痕。沈文靜道:“這個呆鵝庸醫,把你渾身都刮花了,差點還要放你的血呢。你好好記著,到了東都再跟他好好算賬。”

薛懷義委屈道:“他中暑了,不刮刮痧能好麼,你們這些人,不懂還妨礙我醫治。秋華,你千萬不要聽他們的。你覺得如何了?”他抓起我的手把了把脈:“胸口還悶麼?還煩惡麼?”

我輕輕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道:“隻是有些昏眩無力。”

薛懷義點點頭道:“那就沒大礙了。前麵有一大驛站,離這裏一個時辰的路,方才已經讓幾個車夫腳夫帶著行禮先過去了,等你喝了藥我們便也啟程過去。”

沈文靜的馬車明顯比我們的寬大舒適,再上路時我便被安排在她的馬車上臥著。她顯然很歡喜,一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不間斷地問我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點心。

馬車一動,那眩暈欲嘔的感覺又回來了,每次沈文靜問我時,我都隻是微笑著搖頭。她也不在意,依舊熱心地對我噓寒問暖,跟我說一些趣事,聊聊楊晚晴,又說到李炎。她的聲音很悅耳,驅走了我的一些不適,我困倦中暗想,她和薛懷義真的是很好的一對,兩人都這樣的相像,這樣熱心,善良。她娓娓的講述,撫著我漸漸入睡,睡夢中隻聽她一直在說李炎如何如何,李炎如何如何。李炎?…

因著我中暑,便不得不留在驛站中將養幾日。驛丞是個麵相忠厚的人,五十左右的年紀。這裏離京城隻有半天的路程,他必定是聽說過我前段時間的風光,對我很是照顧。不僅給我找了個清幽的院子住著,飲食起居也都親自留意,還有事無事地過來找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