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淩晨一點半。
夜裏的中條山,陰風陣陣氣溫驟降。溫裕村北麵的小山丘上,近三百多名國軍第三軍士兵蜷縮在戰壕裏,等待著突圍時刻的到來。
……
天黑後,軍部又從警衛團殘部和一些失去建製的部隊中抽調出一百八十名士兵,最後一次增援了小山上的守軍。
除此之外,軍部還任命原警衛團上尉連長趙世勳為無名山丘的後衛營營長,全權負責製高點的防禦工作。
同時,為了彌補防守部隊火力不足的情況,指揮部將能搜集到的全部五挺重機槍都撥給了趙世勳。
這到不是指揮部有多大方,而是在突圍時,沉重的水冷重機槍不僅難以發揮作用,還會成為突圍部隊的累贅。
而在經過這一番堪稱奢侈的補給之後,軍部給趙世勳的任務卻很簡單。那就是,他無論如何都要在突圍行動發起後帶兵堅守製高點到淩晨五點。
傳令官告訴趙世勳,他們後衛營必須要設法拖住北麵山穀地帶的日軍並確保大軍的後路安全,從而為其他方向上的突圍的隊伍贏得行動時間。
……
夜裏九點,在詳細檢查了一遍陣地的設防情況後,趙世勳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了山腰的第二道防線。
自從他天黑前收到命令後,趙世勳心中的僅存的一點希望也徹底沒了。
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軍官,他很清楚殿後的意思就是戰鬥到死的代名詞……。
不過即使明白眼前的一切,但趙世勳卻沒有在士兵麵前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遲疑……。
身為軍人,他早就明白殺身成仁乃是自己的宿命。軍令如山之下,自己也隻有服從。否則,便是貪生怕死和叛國……。
這些年,趙世勳從東北撤到熱河,從熱河撤到長城太原,直到來到這晉南的中天山之中。
在近乎十年血與火的戰鬥中,趙世勳已經經曆了太多的失敗和死亡,早就已經麻木了。
不過雖然明知自己的結局是必死,但是本著臨死之前多拉幾個鬼子墊背的原則,趙世勳還是在天黑後將能動彈的士兵全都動員起來。在距離山頭五十米的半山腰,趙世勳讓士兵們構築了第二道簡易陣地。
而這裏,則由他自己親自帶領增員的八十多名士兵防守。當然,還有山上僅剩的十幾個之前的老兄弟。
白天由於時間匆忙,因此無名山丘隻有山頂部分構築了簡易陣地。這樣的防禦方式,在趙世勳看來不僅非常被動,還難以對進攻的鬼子形成有效殺傷。
而在布置上下兩道陣地後,小山防線就由簡單的單線防禦變為縱深防禦,從而能夠給進攻的鬼子以更大的殺傷。
同時,為了方便上下之間轉移支援,趙世勳還連夜在兩道陣地的空隙處挖掘了交通壕,用來方便士兵來回支援。
……
……
回到自己的指揮位置剛一坐下,一股難忍的燥熱就湧上了趙世勳的心口。
朦朧中,他甚至感覺腦袋都一陣眩暈。
煩躁的趙世勳摘下腰間的水壺,趙世勳仰起脖子想喝一口,卻一滴水也沒倒出來。
最終,他隻得無力的扔掉了空水壺。煩躁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領,趙世勳靠在戰壕裏深吸了幾口氣。
“營長……喝我的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不死的忽然悄悄的湊過來,嘿嘿一笑遞上了自己的水壺。
聞言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趙世勳接過水壺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老吳,幹糧都發下去了嗎?”
灌了一氣山下村裏的井水,趙世勳渾身的燥熱頓時去了不少。擦了一把嘴邊的水漬,他看著老不死的問道。
“都發下去了營長,人人都有份,您就放心吧!”
“還好,這幫當官的還知道賣命前得給吃口飽飯的道理。”
聽到這,趙世勳也一臉苦澀的點了點頭。無力的靠在戰壕上,他默默地等待著決戰時刻的到來。
“辛苦你了老吳……。”
忽然間,趙世勳冷不丁的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