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昏黃的燈光下，厚實的皮鞋底踏在冰冷的磚石地麵上，敲擊出了一陣陣清脆的節拍，在寂靜的夜裏遠遠的傳開。
沒多久，伴隨著一聲帶著驚恐的慘叫聲傳來，瘦子的呼救哀嚎聲在漆黑的巷子裏戛然而止。
片刻之後，躺在地上且已近乎昏迷的老武忽然感覺身上一輕，似乎是有人將自己身上的屍體翻到了一邊。很快，他旁邊重傷的胖子也被人補上了一刀，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哼哼聲。
察覺到有人在自己附近活動，已經奄奄一息的老武下意識的縮回了自己的右手，想要去拿壓在後腰上的勃朗寧。
“你的肺被捅穿了，再動神仙也救不了你。”
忽然間，一個文雅但陌生男聲傳入了老武的耳朵。
顯然，對方早就發現老武還活著。
不過，雖說來人說話的語氣並未表露敵意，但老武的心裏卻仍然掀起了一陣波瀾。
作為晉南地區地下黨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老武早就記住了身邊每一位同誌的聲音特質。而此刻身邊的這個男子，確明顯不在他的記憶範圍之內。
巨大的危機感之下，老武深吸一口氣，奮力的掙紮了一下。“嗯……。”
不過還沒等老武支起身子，體內傳來的一陣痛就讓其差點再次昏了過去。
顯然，刺穿他的尖刀已經紮入了背後的地麵，讓其靠自己的力氣根本難以挪動分毫。
而就在老武強忍著劇痛掙紮著想要再次支起身子的時候，一雙修長的雙手不聲不響探入了他的脖頸後，微微一用力將老武扶了起來。
下一刻，還未等老武從疼痛中緩過勁，一件用料考究的呢子大衣便被披在了老武染血的身子上。
看到這，老武吃力的轉過頭，努力睜開他細狹的眼睛。
“為……為什麼……要幫我？。”
雖說已經虛弱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但記憶力驚人的老武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麵前這個一臉富貴相的公子哥。不過在聯想到對方的身份後，他的手還是顫顫巍巍的握住了腰間的手槍。
此刻，雖說來人是自己一個“熟人”的親弟弟，但老武卻並沒有因此有絲毫放鬆戒備的意思。作為一名老情報人員，老武平時根本就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何況，對方還是這一代遠近聞名的“中日親善大使”，一個鐵杆的漢奸人物。
……
不過，麵前的年輕男子顯然早就察覺到了老武的小動作。
不聲不響的按住對方的緊握武器的右手，男子目光真誠的看著老武微微一笑。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
隨著兩句李商隱的詩句從對方嘴裏念出，原本滿懷戒備的老武不由得渾身一震。
下一刻，瞪大眼睛的他猛的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胳膊，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你就是信天翁！”
“噗……。”
緊緊的拉著對方的胳膊，老武用盡全力說出了自己隱藏許久的一句話。而就在他最後一個字出口的同時，一股血水也從老武的嘴裏噴了出來。
“嗯……。你先別說話，我這就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治傷。”
一臉擔心的看著臉色蒼白的老武，年輕男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男子打算將老武扶起來的時候，一輛日本軍車卻從不遠處的巷子口疾馳了過去。顯然，日本人正在封鎖外麵的街道，準備在這一代全麵搜索逃走的地下黨人員和電台。
看到這，意識到什麼的老武隨即用力將身邊的箱子推到了男子身邊。
“你……你帶著電台快走……通知……獨……咳咳咳！”
在將裝著電台的皮箱緩緩推給年輕男子後，重傷的老武雖然又努力說出了幾個字，但很快便被不斷吐出的血水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狀，年輕男子趕緊製止了不斷咳嗽的老武。
“穩住呼吸，你的肺葉裏已經布滿了血液，千萬不能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