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他自己便覺得有些不妥。
覃指揮也十分怪異地看著他。
宋景行倒是笑了:“寧手分倒是會開玩笑。”他氣定神閑道,“若是我想偷拿出去,定然報個成百上千份物料,才好遮掩過去。”
“嗬嗬,讓宋工匠見笑了。”寧詠有些訕訕。
覃指揮抬手,一拍寧詠瘦弱的肩膀,差點沒將寧詠拍倒在案桌上:“寧手分可是太閑了,淨開這種不上道的玩笑。”他一改往日的粗魯,目光裏有濃鬱的警告之意。
寧詠勉強撥開他像蒲扇般的大掌:“宋工匠快要成親了,這養家糊口的難免要用錢,有別樣的心思倒是能理解。”
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宋景行都懶得看寧詠一眼:“寧手分放心,我的錢來得很幹淨,不似寧手分那般總容易想些歪門邪道。寧手分,還請快些辦事。莫虛度了光陰。”
覃指揮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想到宋工匠還會說文縐縐的話。”
寧詠臉色難看,核對了單子,確認無誤才交給下麵的吏人。
宋景行如今是兵工場的工匠,他若是要治他,倒不是沒有法子。萬全作坊的另一個龔指揮,承了些蘇家的恩惠……
弓箭的物料很快便抬來了,覃指揮讓了位置:“宋工匠請查驗。”
宋景行毫不客氣地走到放置物料的箱子前,用手翻看著。
寧詠雙手抱拳看著宋景行。嗤,瞧他的架勢,倒是裝得十足。
宋景行很快檢視過物料,朝覃指揮定點頭:“可。”
覃指揮便畫了名字,利落地抱起箱子走了出去,沒再看寧詠一眼。
宋景行跟在覃指揮後麵,也沒多看寧詠一眼。
寧詠幾乎要氣絕。
宋景行,且等著!
說來也巧,覃指揮才走,龔指揮便來了。
龔指揮曾承蘇博恩惠撿回一條命,對蘇家準女婿寧詠是客客氣氣。
他是來領盔甲物料的。
寧詠咳了一聲,龔指揮便觀察四下,見周遭無人,才朝寧詠一拱手:“寧手分有何吩咐?”
寧詠壓低聲音:“方才覃指揮領著的那人,你可識得?”
龔指揮點頭:“那是宋工匠。”
寧詠眉眼間閃過一絲狠辣:“你若是得空,教訓教訓他。”兵工場的指揮素來性情暴躁、下手狠辣,宋景行是個工匠,他就不信龔指揮治不了他。
不過,若是教訓得太過,宋景行傷重家去養病,叫趙錦衣省得了也不太好。
是以他趕緊又道:“稍微教訓教訓便好,不用下手太重。”
龔指揮卻看著他,目光有些遲疑:“寧手分,此事有些難辦……宋工匠並非兵工場所招普通工匠。”
其實他也不大清楚宋景行到底是什麼身份,隻省得自從宋景行進了萬全作坊,覃指揮便對宋景行一直客客氣氣的。
他也在官場裏混了好些年了,還是有些眼色的。
連覃指揮都客客氣氣的人,來頭定然不小。
至於寧詠嘛……得罪便得罪了。
寧詠有些意外龔指揮的拒絕。明明蘇楚此前說過,龔指揮在軍器所裏,是能用之人。
龔指揮客氣地笑著告退了。
寧詠目送著龔指揮離開,目光冷然。什麼能用之人,還不是瞧他隻是蘇家的女婿。他咬牙委辱地想道,蘇楚隻給他開了一道門,剩下的還須得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