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卞婆子直視著餘達卜,直視著他頭上明鏡高懸的牌子,聲利如刀,悲憤難平。
餘達卜瞳孔微縮,宋家大火,這場點燃了武城百姓怒火的惡行自然要找一個提罪羔羊,卞婆子與宋家有仇,又是失蹤案的苦主,她在宋家大火前與宋家大兒子發生了衝突並出言威脅,簡直是替罪羊的不二人選,餘達卜隻是沒有想到,在這威嚴肅穆氣勢迫人的公堂之上,這婦人竟然還有反抗分辯的勇氣。
“放肆!”
餘達卜怒氣翻湧,雙目如電,聲似雷鳴,昭昭威權若傾盆大雨般向卞婆子傾瀉,若是一般的百姓,早就被他身上的煞氣與官威嚇得舌根發僵,無法言喻,隻能匍匐顫抖,可當一個人不再畏懼死亡的時候,她將無所畏懼,在丈夫身死,兒子失蹤之後,支撐卞婆子活下去的動力隻剩下兒子的下落。
而在今天之前,她已經知曉了兒子的結局。
“大人所言皆是猜測,民婦隻是鳴了一句冤,就算放肆嗎?”
“大人身高位重,光憑猜測就想定民婦之罪,到底是因為證據確鑿,還是因為宋家被滅門另有隱情,大人隻是想找一個替罪羊盡快結案?我是賤民,是大人們眼中的螻蟻,可大人若是想往民婦腦袋上扣屎盆子,想要逼迫民婦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民婦即便是死,也絕對不會當這個替罪的羔羊!”
餘達卜眉間微皺,川字紋近乎能夾死一隻蒼蠅,這個卞欒氏不過是個一介民婦,在此等環境之下非但沒有惶惶不安反而言辭如此犀利,聽著,似是讀過些書,可薊鉀巷的那些百姓們不是說,這個卞欒氏就是個鄉野陋婦,而她也早在孩子丟失之後就已經瘋癲了嗎?瘋子,可沒有如此清晰的條理與口舌。
“卞欒氏,事已至此你竟還不認罪!”
餘達卜歎了口氣,似十分痛心:“蒙汗藥與柴油都是從你家中搜出,這些你為何閉口不提?本官之前本可憐你喪夫失子又在近期失了侄女,以為你是悲慟難消所以才行下如此惡事,可如今你一味的胡攪蠻纏甚至試圖挑起官民之爭以此混淆視聽進而脫罪,其行為之惡劣,用意之歹毒,讓本官心驚肉跳,再難容忍!”
“來人啊,大刑伺候!”
“哈哈哈哈!”
卞婆子發了瘋般大笑了起來:“罪證?那些到底是從我房中搜出的罪證,還是你們惡意栽……”
衙役按住了卞婆子的肩膀,一個衙役走上前,掄圓了胳膊狠狠扇在了卞婆子的臉上,卞婆子嘴角溢出鮮血,她張著嘴,一顆牙隨著血水被啐到了衙役的臉上:“呸!”
血水混著口水,散發著腥臭的味道。
衙役頓時大怒,抬腳就踹在了卞婆子的肚子上,力道之大,讓按著卞婆子肩膀的衙役差點脫了手。
卞婆子弓著身,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滴落在地,“滴答滴答”的聲音回蕩在靜默到極點的公堂。
“這個瘋子,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就是,咱們武城有多少年沒出過這等慘案了,官府的衙役們閑得都要生瘡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事幹,又豈會為了快速結案而汙蔑陷害,本就證據確鑿的事情,愣是被她說得似有天大的隱情天大的陰謀似的,她不僅是瘋了,她還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