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剛發過去不久,果不其然就收到花翎的電話。
“操!你丫……”
“別說髒話。”電話那頭暴怒的聲音才起個頭,司音輕描淡寫地施法打斷。
花翎頓時就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麼都不得勁的感覺。
真是太憋屈了,每次和司音爭吵都是他落下風。
他幹脆也不吵了,語氣倒難得高冷起來,頗有些陰陽怪氣:“嗬,再可憐也沒你老公可憐啊。三天內辦完婚禮辦葬禮,老婆還跑不見了。”
“啊?你是說我老公三天內必死無疑啊?”司音懶懶地揉了揉眼,人往窗邊走,目光落向窗外。
下午的陽光繾綣溫柔,將世界照得像泛黃老照片。
院子裏那棵枇杷樹上,被人綁滿了黃色絲帶。
樹下兩人,一人筆直站立,一人懶坐在輪椅裏。
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站著的那個,臉色鐵青,似被激怒。
坐在輪椅裏的那個,則一臉淡然,從容不迫。Lωxδ9
司音的目光,越過窗欞與晏遲的目光對上。
她臉色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慵懶懶地扯著熟睡後有些鬆散的秀發。
嘴裏還在慢慢悠悠懟花翎:“我記得你在醫院明明是說,他當時活不過那一夜的。結果,怎麼?現在變成活不過三天?你就不怕再被打臉?”
花翎被說得有些心虛,畢竟晏遲的案例實在詭異,也確實是他行醫生涯的一大恥辱!
明明斷言他活不過那一夜,結果人家睡一覺第二天照常醒來,還有心思關心落跑小嬌妻。
花翎這還是第一次,在行醫這件事上遭受打擊,簡直堪比世界觀崩塌!
雖然司音說他是可憐蟲,但花翎的人生,其實還挺順風順水的。
他出生在醫學世家的花家,是花老爺子的老來子。
他連胎心都沒有的時候,就已經在母親的肚子裏接觸醫學相關的胎教。
他出生那日起,就開始正式接觸與醫學相關的一切。
別的小孩最先會喊的是爸爸媽媽,他最先從嘴裏吐出的名詞是當歸,其次是茯苓。
他有著驚人的醫學天賦,又是老爺子最最寵愛的小兒子,按理說應該長成個天之驕子才對。
可那句話怎麼說的?
人類悲歡並不相同。
窮人想富,富人又矯情地羨慕窮人生活的簡單平淡。
花翎就是那種——
明明含著金湯匙出生,明明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明明啥也不缺,卻偏偏羨慕著普通小孩的普通人生。
他的人生被花老爺子完全把控,沒有童年,也沒有自由。
所以一到叛逆期,反彈就特別嚴重。
不知道多少次的離家出走,又不知道多少次被抓回去。
司音和他,就是在離家出走的途中相識的。
沒錯,司音也有過幹壞事博關注的叛逆期。
她和花翎簡直是兩個極端。
一個被家人過度忽視,極度渴望親情;
一個被家人過度關注,極度渴望自由。
連打個噴嚏都要被全家人包圍起來做個全身檢查的那種經曆,司音根本無法想象。
被所有人當野孩子一樣放養,摔跤沒人管,不吃飯沒人管,不睡覺也沒人發現的那種生活,花翎同樣無法想象。
他們仿佛活在兩個世界,自己最最渴望的,卻是對方迫切想要逃離的。
他們在指責對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辯論中,建立起深厚友誼。
那時的小花翎多乖啊,像個小學究,博學多聞,卻沉默寡言,一點自己的主見和快樂也沒有。
直到被司音調教一番,他開始接觸遊戲,動漫,滑板,肯德基,肥宅水……那些一切小男生都會喜歡的東西,他也非常樸素地喜歡著。
後來花翎被花家人抓回去。
據說花老爺子氣炸了,甚至到落網懸賞那個帶壞他寶貝兒子的狗崽種,找到要將人千刀萬剮的那種!
好在那時司音這個“狗崽種”及時被司家抓回去了,才躲過了老爺子的重金懸賞。
哦不,她那也不叫被抓。
她的離家出走,其實隻是一廂情願。
司家根本沒人關注也沒人在意。
司音一個人的叛逆,最終也叛逆不起來。
她和大哥巧合地在歌劇院外撞見,大哥挺冷淡的問一句要不要回去,她就點了頭,結束那場宛若獨角戲的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