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的空氣,驟然安靜而凝滯。
司音也怔了一下。
其實,她自己都沒覺得陸黎川的話有什麼問題。
陸家人對她和對陸晚晴的差別態度,她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
這真的再正常不過。
陸晚晴在陸家的成長,從來都是備受嗬護,導致她沒見過人心險惡也不太會保護自己。
她的性格,就是那種更容易讓人牽掛操心的。
而司音,她在司家的成長過程中,早早地學會了堅強與獨立。
不論性格還是能力,她都是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不需要人過多操心的那一類人。
哪怕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一個陌生人看到她和陸晚晴站在一起。
隻看她們倆的氣質與形象,想當然也會覺得,司音會是喜歡欺負人的壞女人,而陸晚晴則是會被人欺負的小可憐。
司音其實不甚在意。
畢竟她與陸家人,除開體內流淌著相似的血液,原本也沒多親近。
司音還沒有當過母親,但或許是因為她本身是女性,也或許是因為她不曾感受過父愛。
她私心裏覺得,母愛是比父愛偉大千百倍的存在。
母親比父親,早九個月與孩子建立聯係。
對父親而言,他與孩子建立的關係,是在小嬰兒出生後,在嬰兒的成長過程中,一點點建立起了父愛。
司音當年是在小診所被抱錯。
後來陸家帶著被抱錯的陸晚晴轉去了大醫院。
他們從一開始建立親情,對象就是陸晚晴。
隻有夏玉淩不一樣。
她經曆懷胎,切身感受著那個小生命在她肚子裏成長。
她經曆分娩,經曆了女人最難忍的痛苦,才從自己的身體裏,掉出一塊肉。
母愛比父愛,更能理解血緣的力量。
所以那麼多年,其實陸爸爸和陸家哥哥們在心底早就放棄了。
隻有夏玉淩這個母親一直不肯放棄,一直堅持要找她的親生女兒。
可能也是這些年的憂思,她身體也一直不大好。
她對司音,有生育之恩。
她那麼多年,哪怕與司音一麵未見,卻也從未放棄過她。
所以,為了這樣一位母親。
司音願意與陸家,維持表麵的和諧,不讓夏玉淩傷心。
晏遲的話,在她看來,除了讓氣氛尷尬外,其實也沒有其他意義。
陸黎川確實挺尷尬的。
難堪,心虛,愧疚……
近二十年的習慣,刻進了骨子裏,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輕易改變的。
他都不好意思看司音,臉色僵硬地悶聲道歉:“對不起久久……”喵喵尒説
夏玉淩找了二十年的女兒叫陸久久,所以陸家人也跟著叫司音“久久”。
她體諒地笑了笑:“沒事。”
陸黎川又順勢問:“司家那些年,對你好嗎?”
司音依舊淺淡笑著,態度溫和客氣,隻簡單吐出四個字:“如人飲水。”
其實,陸黎川不等她回答,也能隱約猜出,司家對她,必然是不好的。
他記得司音剛被找回陸家時的狀態。
那不像是一個家庭幸福美滿的小孩,該有的狀態。
還有陸家幫陸晚晴向司音打聽她的家人時,司音對陸晚晴的家人是不願提起的。
於是陸黎川那時便已經知道了,陸晚晴的家人大概是很糟糕的那類人。
隻是當時,他以為的糟糕,是那種社會底層的貧苦與罪惡。
可現在看來,司家顯然與貧苦沾不上邊。
那麼司家對司音的不好,恐怕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