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疼。”
陸寅沒去接,反而拂開臉,把頭一垂,燭光微微搖晃著,掠過他的眼角,晃出大片的委屈。
錦泱平靜啟口,“一隻傷了,另一隻呢?都疼?”
“唇亡齒寒,別的手指瞧見了,嚇得也疼。”
錦泱簡直氣笑了,這都是些個什麼歪理邪說,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傲然的抬起下巴,“直說吧,你想做什麼?”
“……想泱兒喂。”陸寅暗中窺一眼錦泱,見冷笑漸漸爬上她的臉,忙又補一句道,“藥那麼苦,我實在喝不下,燒便燒,反正冬日裏燒得身子暖呼呼的也挺好!”
錦泱深吸一口氣,有些哭笑不得,“陸寅,你今年幾歲?你是二十六,不是六歲!快點喝了!”
陸寅有些心虛,麵對錦泱那雙昭昭如明鏡的眼,他聲音低下去幾分,“那晚些時候我能去鳳安宮陪你用膳麼?也瞧瞧祈安。”
錦泱還不至於這點小事也要計較,皇宮就那麼大,總躲著又能躲到什麼時候,便由他去了,她應了一聲‘隨便’。
她知道,就算說不行,以陸寅的性格必定也會找由頭去。
陸寅二話不說,以那隻沒傷的手,將藥兜頭一飲而盡。
“好了,歇著吧,我該回去瞧瞧祈安。”
錦泱一走,世界又變得寡淡,陸寅闔目假寐,挨了一會兒,換了一套錦泱曾誇過的月白衣袍出了東廠。
漫無目的的繞了兩圈,滴漏報時,未時才剛過一點,他便已經繞到了禦花園暗道口。
而此刻距離錦泱從東廠出來僅不過一個時辰。
陸寅隻猶豫一個呼吸的時間,便順從心意,鑽了進去。
錦泱仍在午休,陸寅自暗道進,並未驚動其他人。
他放輕腳步走近床榻,朦朧的簾紗後,映著一道婀娜起伏的倩影。
因地龍燒得火熱,錦泱隻把被子半搭在腰間,上半身一件素色寢衣略略半透,隨著呼吸,她胸膛的山巒起伏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豔紅的兜衣勾勒出比曾經更為灃.滿的輪廓,其上繡著的鴛鴦跟著浮蕩,好似活過來一般。
一切的一切,對陸寅來說,都是一場引人失控的刺激。
可惜這些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此刻正被一個小肉團占據,小東西心安理得的蜷在該屬於他的懷抱裏,毫無負擔的沉睡著。
恬不知恥!!
欺人太甚!!
陸寅心裏止不住的泛酸叫囂,像是紮進一頭刺蝟在打滾。
這麼丁點大就霸占屬於他的位置,摟著屬於他的女人,奪走了屬於他的愛……若不好生教育,長大還得了?
陸寅陰惻惻的盯了一會兒,把牙磨了又磨,最終還是沒忍耐住,他故意弄出些許響動,又裝作躡手躡腳的坐到床榻邊,企圖蒙混進床帳內那個將他排斥在外的世界……
聽見響動,錦泱迷迷糊糊睜眼,“你怎麼來了?”
陸寅把纏的厚實的手伸出來,“暗室太暗,閣樓太冷,手指還疼得受不了,除了這,我也不知道還能去哪……”
他的眼神晦暗,苦痛深陷眉底,竟無端讓錦泱想起黃昏的夕陽,也是像他這樣,帶著即將傾落的不舍與岑寂,明知無力回天卻兀自錘死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