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錦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懼怕陸寅的小姑娘,在報複與磨礪中,她更理解愛,也更願意付出愛。
陸寅一時語塞,掩飾般的重新卷起論語,極為難得的,他的耳根泛著可疑的紅,連帶著脖頸都染上緋色。
錦泱像是發現什麼稀奇的事情一般,她輕咦一聲,湊近陸寅,“你很熱嗎?”
“嗯。”
他往旁邊躲了躲,避開錦泱探究的視線。
錦泱輕笑,不退反進,滿眼狡黠,“哇你竟然臉紅了!原來你也會臉紅呀……我還發現,你害羞時竟然臉不紅脖子紅?好哇,怪不得你不愛穿圓領袍呢,快說,以前是不是經常害羞?”
床帳逼仄的空間內,錦泱一步步逼近,陸寅避無可避,隻能伸手將她擎在身前,顧左右言他,“餓不餓,可有想吃的?”
他故意把書舉起來,遮在下頜,在錦泱看來幼稚卻也可愛。
她笑夠了,便把那本書抽出來,隨意翻了翻,打趣道,“怎麼讀起論語了?知道明年開恩科,打算考個進士回來?”
陸寅垂著眸,鴉青的睫羽微微翕動,“備課。”
他頓了須臾,“難道我在泱兒心裏,連三甲都不是?”
“那可不行,殿試上你就算寫出花來,我也不會點你做狀元,戲文裏,狀元多數要被欽點為駙馬的。”
陸寅啞然失笑,“那明年恩科,你哪來的公主配狀元?”
錦泱眨了眨眼,蔥白般的手拉著他覆在自己肚子上。
瞬間,陸寅臉色巨變,變得特別難看!
“不可能!”
他已經服了毒蜂送來的藥,絕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錦泱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意興闌珊的鬆了他的手,靠回床榻另一邊,無奈歎氣,以一種很疲憊滄桑的聲音說道,“想什麼呢,我是想說,公主之事還要靠你多努力來著。”
陸寅陰沉仍未褪去,他也知道錦泱生氣了,便帶著些討好挪到她身邊,“狀元算什麼,三年一個,若咱們有女兒,自當要替她尋一個文武雙全的駙馬……”
錦泱不願在這件事上爭執,左右她現在連葵水還未恢複,也談不上什麼公主不公主,剛剛也不過一句玩笑而已,誰能想到陸寅反應如此激烈。
她有意避開這個話題,便道,“你剛才說備課,教誰啊?”
“偏殿那小子!”
錦泱:“???”
她輕咳兩聲,“這……是不是有點早了。”
陸寅麵色不改,“早些教早些成才,我也好早些帶著泱兒遊曆天下。”
錦泱梗住好一會兒,盡量用自己最正常的聲音,“他才幾個月大,說話利索起碼要兩歲左右吧,不急的……”
“無妨,不需要他會說,懂得道理就行。”
陸寅這麼想的,竟也真的這麼做起來,他每日都會抽出一個時辰,在祈安榻前讀一篇論語,甚至認認真真講其典故,深入剖析。
錦泱看過幾次,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選擇閉嘴。
凜冽冷寒的冬日,每到巳時初,殿內便會準時傳來低沉平緩的讀書聲,沒有起伏的聲線卻令這個格外寒冷的冬日有了一絲別樣的暖意。
他讀書時,小家夥不哭不鬧,反而咿咿呀呀的附和,錦泱曾幾次站在門後,望著這段不太真實的父慈子孝出神。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
年關愈近,天降大雪,明明沒兩日就是立春,但天氣卻格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