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寅功夫盡失但眼力還在,且從神情來看,毒蜂必然已經得手,不過此舉正合他心,與從坎坷石階下來的毒蜂對視一眼,一切不言。
唯有錦泱失望的望向那隱在雨幕中更顯撲朔迷離的高宅大院,她低低歎了一聲,“走吧,明日早些再來拜訪。”
說完,便半轉向馬車,映著被不遠處雨水衝刷過的翠色柳枝,益發顯得頹然寂寞。
陸寅忽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半笑不笑的對上她疑惑的雙眼,道,“再等等……”
話還未說完,那邊大門竟真的再次打開,不過卻不是那看門的仆人,而是方才進去的那位鳳儀皇族。
那人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懷中蓑衣卷成鼓囊的一團包裹著什麼,仿佛寶貝似的被抱在懷裏,一股風似的從陸寅等人身前飄過,既不好奇,也不停留。
待那馬車咯吱吱離去,卻仍有一股異香散在空氣中。
感受著這股異香,毒蜂的臉色刹那變得古怪起來,他望了望那個將他們拒之門外的院子,又轉向陸寅,欲言又止,不料卻被對方一言說中。
“有阿芙蓉的味道。”
毒蜂點頭,目光沉重,“是,雖然添加許多香料,但阿芙蓉那股子靡味太重,顯然加了不少……”
阿芙蓉傳自大食,起初為觀賞之花,後用做藥用,不過此藥稍不注意便會使人上癮失去神誌,最終淪為牲畜一般,作為東廠之主的陸寅與玩毒行家的毒蜂自然是知道的。
失望暗暗在陸寅眼底醞釀,如果說這便是所謂令鳳儀為之沉淪的皇族之殤,那這毒醫又哪裏是個有能耐的?
毒蜂瞧出幾分端倪,小心翼翼道,“天下能人無數,即便這人沽名釣譽,也不意味督公之毒無解……”
“沽名釣譽?老夫行醫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評價!”
一聲蘊含怒氣的蒼老聲音從尚未關閉的大門內傳來,再一看,一名六旬老者已然邁過高高的門檻,朝幾人走來,銅製的手杖點在青石板上,發出沉重的咚咚聲,恍若砸在人心上。
他站定在毒蜂麵前,遍布溝壑的臉上滿是怒容,“就是你這小娃娃口出狂言?”
毒蜂正欲反唇相譏,錦泱忙將抬手一攔,而後上前兩步,學著鳳儀女子慣用禮節抱了抱拳,“想來閣下便是毒醫前輩,方才下人不懂禮儀冒犯了前輩,晚輩在此給您賠罪,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他這一次。”
毒醫的目光在錦泱臉上冷冷的掃一圈,恨聲道,“你這小娃娃虛偽的很,都打上門來了,還假惺惺的裝什麼模樣!”
錦泱錯愕住了,“您誤會了,我等是為求藥而來,若有得罪之處,請您海涵。”
陸寅之毒還要仰仗這位,因而錦泱的姿態放的很低。
“海涵?老夫沽名釣譽可當不起!哼!非但當不起,老夫還要給各位賠個不是!”
說話間,這老頭梗著脖子倔哄哄的抱拳鞠躬,嘴上說著道歉,可渾身上下沒一點道歉的樣子。
“這從何說起,老先生快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