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茅屋,還有在紫瑤記憶裏驚鴻一瞥,從此怎麼也忘不掉的身影。
林安呆住了,因為考驗而靈心術失靈、百草秘境被禁錮,她揣測了無數個可能遇到的人或事,但絲毫沒想到會親眼見到這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師傅。
很快的,林安回過神來,閃身回到樹後,在身前立起一麵一人多高的水鏡,左照右照,迅速整理頭發拍幹淨衣裳草屑,確認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了,這才深呼吸,打散水鏡,理理衣襟,拎著裙擺往外走,發現腳上穿著的是地球上帶來的高跟鞋,跟衣袂飄飄的古裝不搭,忙彎腰換了從天宮順的嵌明珠繡花鞋。
人說醜媳婦見公婆,林安初次見師傅,怎麼說也要給人留個好印象,可惜林安忘了,她的師傅是什麼層麵上的人——身後有人偷窺會不知道?她這番折騰的動作都被人看在了眼底。
“弟子林安拜見師傅。”
很標準的禮,很嬌滴滴的比平常要柔上十分的聲音,臉上的笑容更是充滿著崇拜與敬意。
“嗯,過來澆水。”
赤煉天君頭也沒抬,當然更沒有轉身,依舊蹲在地上栽草。
林安看著身前突然冒出的大木桶和葫蘆瓢,再看看長長裙擺拖到地上的雲紗仙衣,無語的將裙子往腰上一纏,露出雪白的小腿,衣袖一捋,拎著桶子到池塘裏打水。木桶本身的重量很足,池子裏的水也不知是什麼水,重量更足,林安估摸著一桶水絕對超過了千斤,必須要運轉靈力才提得起來。
“師傅,澆多少?”因為靈心術不能用,林安隻能開口問。
“每株一瓢,不能多,亦不能少。”
“知道了。”
林安脆生生的應了,聲音裏沒有丁點的鬱悶。當然,就算有鬱悶,也絕對不能表現出來。澆水是個技術活,那葫蘆瓢不怎麼聽使喚,老想掙脫林安的手,必須得費大半力氣才鎮壓得住,一桶水澆完,原本寒暑不侵的身體已是汗如雨下。
赤煉天君不愧是師傅,種草比林安專業多了,完全不用抬頭,手一抹,地上的石頭頓時碎成粉末,指尖一捅便出現一個坑,抬手時落下的種子就長到三寸高,腳下不動,身子已經出現在三尺之外——重複此前的動作,比機器人還機器人。
林安暗中撇了無數次嘴,看著一瓢水下去,地麵咕隆咕隆的冒泡,然後小草飛快的蔓延生長,剛好擴散成三尺長三尺寬的四方草坪,比直尺測量的還標準。
澆水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種植的速度,林安累得氣喘籲籲。她很久沒這麼累過了,就算是以前給百草上仙打工也比這輕鬆很多,手和腳幾乎快變成不是自己的了,重得抬不起來,腰椎更是動起來咯吱咯吱的響,再這麼下去,林安真擔心脊梁會斷。
望著前方前方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予的師傅,林安扁扁嘴,桶子水瓢一丟,委屈的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捂著腰打了幾個滾,哎呦哎呦的直叫喚,哼唧著“累死了!腰要斷了!”偷偷眯著眼睛瞧那個機械動作的背影,發現裝可憐這招沒用,頓時氣得嘟起了嘴,直接躺在地上,放出神識,雙手十指在草上彈來彈去,池塘中飛出一條水龍,一化為十,十化為百,化作無數水球落下來,每個水球的大小剛好葫蘆瓢一瓢。
“天降甘霖用得挺熟練啊。”
很平淡的聲音,林安猛地睜眼,瞧見自己師傅正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身材高大,卻不是壯碩,而是虎背猿腰的精壯,太有壓迫力了,而且那眉眼、那表情,怎麼看怎麼高深莫測。林安一傻,水龍不受控製,“嘩啦”一聲,將她淋了個落湯雞。
“師……師傅!”
林安頓時清醒,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手不軟了,翻身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擰衣服,擰得半幹才記起可以用靈力烘幹,等把自己整理妥當了,赤煉天君已經走到一邊,慢悠悠洗幹淨手,在池塘邊擺出了木桌木椅,桌上茶香四溢,瓜果尚帶著露珠,讓人饞涎欲滴。
當然,饞涎的那個肯定是林安。
“弟子拜見師傅。”標準的禮,嬌滴滴的聲音,笑容充滿著崇拜與敬意。
“你多拜一次也不會有見麵禮。”赤煉天君端著茶,微笑看著林安。
濃眉,不大但略顯深邃的眼,五官並沒多少特色,屬於丟人堆裏很難找出來的樣貌,古銅色的皮膚卻細膩如玉,當他站在田間,便是一個農漢,當他手捧清茶,眼神淡淡的瞟過來時,又仿佛優雅的貴公子。
林安抬頭偷瞟,瞧見自己師傅嘴角的笑容,心中一喜,這師傅不是個難相處的,頓時爬了起來,拍拍膝蓋,發現桌旁還有張空椅子,毫不客氣的做上去,抓了個紅彤彤的果子就開始啃。
累個半死,早已辟穀的肚子都覺得餓了,師傅準備的果子真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