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大老爺就在前麵,你自己去吧。”領路的小童指指前方的草原,抓著糖球蹦蹦跳跳的離開。
依舊是小塘、茅屋,不過當初的黑石土地變成了起伏的草原,遠遠可望到赤煉天君蹲在草原盡頭勞作的身影,他還是那樣,跟機器人一般不停種草。
林安站了半晌,尋了桶子提水上前幫忙。
“不用。”
突兀的,赤煉天君直起腰,阻止林安澆水的動作,回頭望望身後的草地,彈指一揮間,天空布滿雨雲,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師傅,你不是說不能用仙術,要親手澆水才能行嗎?”林安看看雨雲,再看看赤煉天君,眼中滿是不惑。
赤煉天君搖了搖頭,就著林安提來的那桶水洗了洗手腳,拎著潑到另一麵焦黑的山石上,“為師說的是你,你自然是不成的。”
“哈!那師傅你上次是故意欺負我!”林安跺腳嬌嗔。
“嗯?”赤煉天君淡淡掃了眼林安,眉峰微挑。
林安耷拉著腦袋,扁嘴搖頭,“我知道師傅你是考驗我,為我好,而且這裏靈氣很怪,我確實不能興雲布雨。”
赤煉天君提著桶子,褲腳挽著,跟農忙歸來的村漢一般,赤腳踩在草地,淋著細雨慢慢往回走,“這裏接近魔界,靈氣駁雜,你修行日淺,基礎太弱,所以不成。”
林安笑著追上師傅,把他手裏的桶子搶過來提著,深呼吸,“我會努力練習靈力運用的!不過跟上次比起來,這裏的靈氣好多了,我記得上次來,我連靈心鐲都打不開,用甘霖普降也很吃力,是不是因為草木改善了這裏的天地元氣?”
赤煉天君笑笑點頭,行至小院,推門進屋,放下衣袖褲腳,趿著雙布鞋,坐在竹椅上朝林安招手,卻是做了深談的準備。
“師傅,青萍有來過嗎?”林安上前,蹲在赤煉天君身側。
“來過,隻是太囉唆,為師遣去送信了。”赤煉天君說著,想起什麼,拿出一顆黑色的珠子遞給林安,“有個叫夏天寒的,從這裏借道去的魔界,說是你友人,他托人送來了這個,還有些用處,你好生拿著。”
黑珠子有乒乓球大,林安拿著左看右看,那絲絲縈繞的黑霧有些瘮人。“師傅,這是什麼?”
“魔神晶核,魔皇以上者凝煉出來的內丹,用來養魔花倒不錯。”赤煉天君說著,端詳林安的打扮,滿目慈愛,卻又笑歎:“九鳳簪是鳳織與你的?”
“鳳織?”林安收起魔神晶核,歪了歪腦袋,鳳織是誰?
“便是你師叔的俗名。”
“嗯,是赤煉師……百草師叔送的。”林安抿唇笑著,點頭,鳳嘴中含著的寶珠微微搖晃,瑩瑩光輝,襯得林安臉上的那絲赧然嬌豔無比。
赤煉天君失笑,“在為師這裏你說錯了不打緊,但在鳳織麵前別漏了嘴,你師叔還是小孩氣性,鬧起脾氣來你恐會吃不消。”
“嗯,師傅我會的。”林安跪坐下來,親近的趴在師傅膝上,“我就是覺得師叔那一身火氣,更適合赤煉天君的名字,師傅嘛,百草仙雖然俗了點,但勉強相稱師傅的能力。”
赤煉天君理理林安的發鬢,“百草俗?你可千萬別讓鳳織聽到,這名還是當年剛修行時他取的,後來又強要了去……”
林安嘟了嘟嘴,“師叔這不是欺負師傅你老實嘛。”
赤煉天君溫和的笑著,搖頭。
周瑜黃蓋,願打願挨?林安眼珠一轉,“那……師叔的俗名叫鳳織,師傅你的俗名叫什麼?哎呦,師傅你為什麼打我,我不就好奇問問……”林安捂頭,委屈的瞪眼。
“長輩名也是你能直接說的?不成體統。”赤煉天君敲了敲林安的腦袋,似乎想起了什麼,嚴肅的臉又一柔,唇角微揚,笑了,“為師的俗名多年沒用,幾乎都要忘了,好似是喚帝玨。”
林安擊掌,笑彎了眉眼,“師傅跟師叔的名字像是一對兒,一個是帝一個是鳳。”
“瘋話。”赤煉天君搖頭,百草仙向來不認認真真喊人,不是叫他種草的,便是種花的,還有種樹的,煉丹的,看他心情。“這九鳳簪火性太重,不適合你,倒白費了鳳織的心思。”赤煉天君說著,拿出一根暗青色的木簪,“為師這有一水木簪,且拿著吧。”
簡簡單單的木簪,簪頭一朵五瓣小花,花蕊為一顆青翠欲滴的玉珠,上有晶瑩的水珠,凝而不落。林安越瞧越喜歡,當即把頭上招搖豔麗的九鳳簪取下來,眼珠一轉,卻對赤煉天君撒嬌說:“師傅你幫我。”
赤煉天君敲了她額頭一下,語氣頗為無奈:“轉身。”
林安轉過身去,赤煉天君以木梳挽起林安全部的發絲,在腦後結成一髻,嘴中輕聲念著什麼,林安細聽,卻發現是古時少女及笄長者所頌的讚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雖不懂話中深意,卻知道那是祝福之話,林安心中一暖,笑得連淚都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