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賈璘的問話,屋外傳來翠筠的聲音:“奴婢奉孟氏主子娘之命,來請示大爺。”
林黛玉聽了先是一笑,隨即低聲對賈璘說道:“原本這事並不敢說,隻是聽她這樣喊,心裏就有個計較。各房的丫鬟、婆子,稱本人侍奉的主子為某主子娘自然是對的,其他各房互稱也是如此。公開稱呼,就是如夫人某亦可。至於各房主子之間,仍以姐姐妹妹的稱呼,原也是應該的。”想了想,她笑著說道,“這樣既可聽得分明,又不使璘大爺的嬌寵們失了身份。”
賈璘笑著點頭稱是,隨即喊翠筠進來說話。進來屋裏,翠筠正色拜了賈璘,再拜了林黛玉。這樣正式的行禮,讓林黛玉既開心又害羞,並沒有回話。
“林姑娘聽你喊問,倒也覺得妥當,再就是等以後確定分了房,也可稱呼某房主子或某房如夫人。”賈璘先做了吩咐。
翠筠答了是,再接著肅揖說道:“奴婢的主子娘聽到宅子裏有丫鬟亂說大爺的去向,所以命奴婢來問問詳實。”
林黛玉聽了再是輕歎,賈璘略作沉默之後回道:“你先回去,等下我去親自與她說。”翠筠再拜禮後,轉身出了屋子。
林黛玉沉默半晌,輕聲說道:“神女藏難識,巫山秀莫群。今宵為大雨,昨日作孤雲。散漫愁巴峽,徘徊戀楚君。”說罷,她從炕上下來,對賈璘福了福說道:“我帶金釧過府,璘哥哥有事且先忙。”.伍2⓪.С○м҈
賈璘送她出屋,雪雁、紫鵑等丫鬟、婆子,再有金釧跟隨而去。甄玉蓮、晴雯等人走來,賈璘略作安慰後說道:“晴雯服侍你主子娘歇息,我自去後院看看。”
說罷,他自顧走出甄玉蓮的院子,立刻就見到襲人、可人提著燈籠在等候。也大致聽說他的意向,這兩個丫鬟也是神情憂傷。
幾人一起走去妙玉所在的別院,襲人忍不住低聲說道:“大爺真有好誌向。滿宅子的人,都為大爺讚頌呢。”
她說得婉轉,雖是稱讚卻已有哀婉。旁邊的可人並不說話,隻是趁著夜色,用手暗暗地勾住賈璘的小手指以示不舍。
各自握住兩人的一隻手,賈璘站在月色下,看著兩人說道:“的確隻是誌向。不過若能成行,你們就留在宅子裏即可。”
兩人一直陪伴賈璘,此時聽得心裏悲傷。襲人先央求著說道:“偏金釧有狠心?我們姐妹就不敢?”可人也接著說道:“大爺心疼奴婢們,我們自然懂得,隻是不忍分別。”
“懂得就好。”賈璘拿來帕子給兩人擦了淚,再不在意地說道,“又隻是說說,未必當真。”說罷,他再命兩人提著燈籠照路,一起前行。
到了別院的門口,看門的兩個婆子連忙躬身施禮,再有一人衝著裏麵喊話,說是“快迎璘大爺。”
翠筠、紅袖、沉香等人快步迎出,襲人、可人和她們站在一起靜候,賈璘從她們中間過去,吩咐著說道:“襲人、可人今晚就在這裏歇了。”那兩人答了“是”。
進去屋內,妙玉卻並未顯露傷別之態,隻是伸手拉住他,再微笑著說道:“房下有蟋蟀叫,翠筠幾人逮住了一隻,裝在了罐裏。覺得有趣,我特意請大爺一起來看、來聽。”
被她拉著到了裏間屋子,賈璘坐在羅漢床上,翠筠送了茶水進來,放在了他的手邊,再去捧來一隻拳頭大的碧玉蛐蛐罐子。妙玉笑著接過來放在炕桌上,再坐在他的身邊。
把油燈移近,賈璘側頭看去,隻見銀絲編成的網子內,一隻通體幽亮的蟋蟀正趴在裏麵,偶爾抬足捋動幾下長須。。
“妙玉的確有雅興。”賈璘讚罷,再笑著說道,“隻是不知鳴得是否好聽?”
“好聽得緊呢。”妙玉說罷,命翠筠去熄了屋內的幾個燈盞,“有光亮兒,它就不敢鳴了。再要清靜些才好。”翠筠隨後就退了出去。
月光隱約從紗窗外照來,兩人就在朦朧的夜色中,安靜地等候著蟋蟀的鳴叫。
“還沒,”賈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輕輕地握住了手。略微用力,妙玉在窗外透來的月色中對他點點頭,再擠擠眼睛,暗示他耐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