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近來邊地沒有大的戰鬥,這樣的小規模戰鬥看似平常,但賈璘卻知道,如果是這樣的斬首數量,就絕非是小規模而是要起碼出動上千兵將才能有的戰績。
獲得的馬匹,自然就留在了軍營。斬首的數量眾多,卻可以得到朝廷的重賞。以尋常來計算的每個首級賞銀十兩來計,這些所謂小規模的戰鬥,每次獲得賞銀多是數百兩。
再就牽扯到“首功製”的其它問題。首功製,既是依據斬首敵人首級的數量,作為獲得獎賞、升職的依據。譬如普通士兵每斬首一級可升一階,逐級往上,再就是每三級、每五級乃至更多。
當然也不能完全靠這個,否則武將的官階就要大到天上去了——再用公侯伯子男,再又往下的諸般不等勳爵的不同級別來補償,大致是每個品階分為三等。m.X520xs.Com
國公的三等均為超品——賈演、賈源即是一等國公;其餘侯伯子男除了本爵位之外,再加雲騎尉爵銜配置——如一等侯加一等雲騎尉。
其下,是輕車都尉,正三品;
騎都尉,正四品;
雲騎尉,正五品。
因為雲騎尉這一等是承上啟下的重要環節,是武官獲得世襲爵位的重要台階,所以再於每等分三級,而不易再往上升任。
最後就是,恩騎尉,正七品。
定製:“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封號非特旨不得予。”爵分兩種,一種是隻授終身(沒有世券),一種是可以世襲(有世券)。
以賈氏來說,應該是世襲且可以不降的尊榮。但因為賈氏出了“站錯隊”的狀況,皇帝自然憑借金口玉言,改變了賈氏的襲封狀況,甚至還降級賜封。
總之,邊將捍衛邊疆理應稱讚,並予以表彰。可若是冒功請賞,這就是虛耗了朝廷財力,更打亂了進階製度,又反過來縱容邊將不法。更令人擔憂和驚懼的,更不止於此。
邊將、邊兵為了搶功,又不能或者不敢前出殺敵,就會想出其他辦法,比如殺掠寄居在邊境的敵我兩方的牧民、百姓。
對這樣的情況,兵部主事蘇璋自然懂得,但隻是與賈璘一樣,沒有親眼見到罷了。
兩人暫不再細說此事,辦公後各自回去休息。戍堡內看似清苦,卻也有簡便的娛樂活動。或是士兵們自己編排了擊鼓舞蹈為樂,或是他們以大繩“拔河”、較量角抵為戲。
手裏有閑錢的士兵,再會去到軍營內專門的場所,消費給那些營伎。賈璘自然不會參與,但裘方、韓澤平忍耐不住,也會跟著前去。
回來說起,這兩人笑嘻嘻。裘方語氣滿是遺憾地說道:“盡是些掉落在了地上,更被人踐踏了無數回的罷了。若說粉嫩,倒也有幾人有幾處。但若說惹人百般憐,卻又不能。”
韓澤平嬉笑幾聲,忍不住說道:“更還擺浪裝癡,試圖愚騙。還並未近身就喘聲細細,又扭蛇一般亂動。如此哪裏還製得住?”
他們說得戲謔,賈璘隻是正色叮囑眾人道:“天冷可以抱著暖爐,也就安然入睡。若是四處走動而染了什麼不當的疾病,連在下都無顏回複諸位在京的家人。”
裘方、韓澤平相視發笑,衛若蘭與李雲寧、柳湘蓮等人卻拱手稱是。見他們嚴肅,裘方、韓澤平也隻好拱手答道:“再不敢去。”
各自散去休息,躺在床榻上的賈璘仍是輾轉反側難眠。才要昏昏睡去,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慘劇的連續鏡頭。
——正在放牧的兩地邊民,或是因為沒有形成大麵積或者可以彼此聯絡的群體。就在他們雖帶著警惕的心情,卻還要照顧牛馬羊駝的時候,大成兵將從隱身處驟然咆哮著殺了出來。
邊民或是驚散,或是哀求,但還是被當做敵寇或奸細,紛紛被殺。寒刃掠過、血漿四濺。慘嚎聲裏,屍身撲倒……
賈璘猛然驚醒,頓覺渾身寒涼。冷汗退去,他輾轉反側仍是難眠。腰間搭上了一隻溫軟的手臂,他先是一震再回過神來握住。轉過身,他借著屋內暗淡的炭火光亮,看到也是睡得半醒的金釧,正眨動著清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暗呼口氣的他也伸手輕撫了她圓潤的肩頭,再低聲說道:“還沒睡著?”金釧隻是點點頭,由他在自己懷裏揉撫而盡可能地舒展兩腿,再輕啟紅唇來吻。賈璘念她關愛細致,索性就擁緊了她。卻又覺得異樣,他再仔細打量懷中的女孩,不禁暗笑道:並不是熱辣脾性的金釧,卻是脾性相較溫和的玉釧。兩人是同胞姐妹長相體貌極為相似,也難怪賈璘雖然與她們相處時間久,卻也還是在這暗夜中,一時未能分辨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