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還在漠然出神,忽然想起那柄折扇還在被裏。她連忙伸手按住錦被,嘴裏慌亂地說道:“我並不想去,還要再躺躺。”
鶯兒隻得再次退出去,薛寶釵看著出去,再反手關好了屋門,連忙掀開被子看看。
或是錦被淩亂,或是自己心急,她竟然一時未能找到!
好容易在枕下摸到了那柄折扇,悄悄地拿在手裏,薛寶釵再是眼中晶瑩。躺回被窩裏反複思考過後,她隻得祈求天意:隻看緣分即可。
若璘哥哥與林妹妹真有情分,必然是要婚娶。我本就無合適待嫁之人,就是甘心等幾年卻又如何?若他們沒有緣分,說不得我盡一切努力,也要搶來璘哥哥!
再想到自己的家事,薛寶釵終於安了心:就憑哥哥薛蟠那樣混鬧,先別說莫提什麼待選的話,就隻要有好人家來聘,也是咄咄怪事。
“下雪了。”文杏在院裏笑嘻嘻地喊了一聲之後,鶯兒也就跟了出去。
兩人嬉笑了一會兒,鶯兒在窗外問道:“姑娘還不起來看雪?又聽說園子裏的梅花也開了,不如我們陪著姑娘去賞花?隻穿暖些就是。”
“我身上不合適,不去了。就是園子裏的哥兒們、姐兒們,也未必在這麼冷的天兒去呢。”薛寶釵慵懶地說道。
鶯兒答了“是”字,也和文杏等丫鬟、婆子們回到廊下,仰頭望著沉霾的天空,等待雪下得再大些,地上的積雪再厚些,就堆個雪人來玩。
薛寶釵隔窗看著外麵的雪景,心中的燥熱逐漸平和,再又想到鶯兒、文杏說“推雪人”的話,心裏也暗自歡喜與暢想:璘哥哥也讚我是“冰肌雪骨”的。
大觀園裏的賈寶玉,似乎聽到了鶯兒等人的嬉笑,坐在怡紅院裏也是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二爺總是要仔細些。外麵下了雪,就是屋裏添了熏爐,再腳下、手裏有暖爐,也還是要多披件衣服。”麝月說著,幫他搭了一件銀鼠褂子。
秋紋在那邊笑道:“就說太太額外賞了銀子,你也別刻意了些。我並不覺得屋裏很涼,若是寶二爺在屋裏捂得熱了,去外麵卻是更冷。”
對於她其它的話,麝月倒也不在意。但秋紋所說的“額外賞了銀子”的話,使得麝月的臉當即通紅。
做了通房丫鬟的她,自然就有了隱形姨娘的身份。卻隻有為此暗喜,麝月知道自己服侍的不是尋常府裏尋常的公子哥。賈寶玉雖是榮國府二老爺的兒子,但因為備受賈母的喜愛。別說以後的日子還是尊貴,就是未來的襲爵,麝月覺得賈寶玉也是可以眼見到手的呢。
“呸!偏你不是鋸了嘴的葫蘆,牙尖嘴利的。”她嘟囔著說道,“你又閑著來?”
秋紋把胸脯一挺,正要辯解自己的確還未爬床,就見賈寶玉不耐煩地說道:“你們這樣吵吵鬧鬧,不如去外麵看雪去!”
秋紋和麝月見他著急,不禁都縮了縮脖子。正要退出去,她們又見賈寶玉先站了起來。
“二爺去哪裏?”麝月說著,就走來幫他係好銀鼠褂子的扣柈。秋紋走來再給他戴好裘皮帽子,又係好銀鼠圍領。
“我剛才本來覺得不熱,被你們又是添衣又是勸說,心裏身上更覺得燥熱了。我又說了‘看雪’的話,”賈寶玉隨即說道,“我們幹脆就去雪裏走走。櫳翠庵那邊的梅花也開了,正是賞看的時候。”
“好是好。可二爺別怪我說話多,每個月去庵裏看望一次也就罷了。多了的話,就是外人不說什麼,妙璫師父的臉色也難看,覺得我們厭煩了。”麝月也穿了個青緞灰鼠褂子,嘴裏說道。
“我連屋門還沒出呢,你就急著說這些有的沒的惱人泄氣的話。”賈寶玉不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