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必說,保齡侯史鼐最先了解到軍情,立刻命夫人帶著家眷轉去了金陵。因為史湘雲頗為執拗,隻是躲在林府不出,史鼐暗罵不已,隻得由她自處。
再就是尚且住在將軍行署的薛母、薛蝌兩人,也為此心有惴惴。薛蝌得知消息後,就要送母親與妹妹回金陵,可薛寶琴也如史湘雲一般,隻在林府不出。逼得急切,薛寶琴幹脆地回應道:與林黛玉、史湘雲一起生死。
薛母畢竟擔心女兒,無奈之下也就留了下來。年輕的薛蝌雖然害怕,但終究感念、信任賈璘,也照常去府衙做事。
再就是將軍府中的甄玉蓮、妙玉等人,此時唯有安然靜候,再沒有別的什麼話。奴婢們或有騷動,甄玉蓮隻幹脆地說道:“走自可走,若留下來卻亂語的,立刻打死!”
她性子本來嬌弱,此時發了怒卻更有一番攝人氣度。奴婢們原本也並不敢逃走,此時見到府裏的主子尚且鎮定,也都不敢再有暗中吵鬧,隻盡心做事就好。
眾人心意堅決,必然要遭受來自天意的考驗。金人猖狂的號角聲、金鼓聲,果然於不久之後就響起在揚州北麵的湖泊、河道之畔,小橋、丘陵之間。
城外的散居百姓或者逃去它處,或者湧進有層層兵將戍守的城內。林如海從城頭四處眺望,隻見北麵狼煙滾滾、喊殺聲不絕於耳。
作為儒士出身的他,在這危機顯露、氣氛緊張的時候,卻頗有一番追念先祖輩戰功的情懷。
帶著儒士的詩人情懷,林如海於隨後的日子裏,親眼見到了身穿重甲、說著蠻語的金人兵將,或騎馬或步行,手持各樣武器從晨霧中現身出來。
蠻兵的先鋒部隊在漢人百姓的驚恐眼神中出現在城外的曠野,揚州城內外的兵將隨即開始抵禦、反擊,而城內也陷入一片嘈雜紛亂之中。
除了相互奔到一起借以“報團取暖”的之外,也有部分亂民借機鬧事。店鋪即便沒有卸下封門的木板,還是遭到十幾人、幾十人一夥惡徒的搶掠,甚至打死打傷店主與夥計,進而焚燒店鋪。
林如海不顧親近隨從的攔阻,親自率領著衛士在城內各街道進行彈壓。就在他自覺顧此失彼的時候,忽然另有一人帶著兵馬趕到,來人正是城內臨時禁衛軍指揮使仇世正。
眼見亂象,仇世正豪氣地低呼道:“鎮撫使暫避一避,這事由仇某來做正合適。”
林如海見他來勢凶猛,連忙率隊讓開。而那夥二三百人的惡徒此時也失去了理智,竟然揮動著刀槍棍棒,叫囂著向仇世正等人圍擊過去。
仇世正嘴角一咧,罵了聲“都是混賬東西”之後,再撮唇呼哨一聲。連帶他自己在內的十幾名騎兵,立刻猛力揮鞭打馬,向著那夥惡徒衝了過去。
如狂風而至的這些騎兵,在那夥惡徒驚愕的神情中轉眼即至。馬蹄蹬踏之間,惡徒們紛紛被撞得飛出再隨即倒地。仇世正等人隻管揮舞軍杖擊打,另外的士兵跟著近前圍捕。
當場就被踏死、打死十餘人,再捉到猖獗的三十餘人。仇世正才要說把這些人罰去做苦力,林如海已經喝令道:“就在街中將他們斬首!”
斧鉞齊下,惡徒們身首兩處,汙血橫流。仇世正本來也算是頑鬧的哥兒,此時眼見林如海嚴厲如此,先是心中一緊,再也就暗自服氣:歹徒並非尋常百姓。這些人要是平時去做苦力,因為有人嚴管倒也罷了。此時內外皆亂,就是讓他們當敢死隊也是東郭之夢。
城內秩序穩定,一眾兵將與百姓人等協力抗敵。兵將們或者在城外率隊側擊、騷擾,或者就是在城頭以火炮、火銃、震天雷、炸藥包、弓弩、長槍、金湯等各種方式的武器還擊攻城的來敵。
兵民們一起奮力,身處幕府的孫紹祖與薛蝌終於也坐不住了。
“孫通判,這裏公務已經理畢,在下就去城頭助力。”薛蝌施禮申請道。
孫紹祖皺眉猶豫許久,憤然一拍桌案。薛蝌嚇了一跳,以為他對自己外出不滿,卻見他大義凜然地說道:“我雖有腿傷,但仍可為將士們呐喊助威!”
薛蝌心中暗讚:他這也是要奮身抗敵的了。
也不要薛蝌攔阻,孫紹祖立刻讓身邊的隨從把他抬上一輛獨輪車,再喝道:“就去城邊一起助力!別的或許不可,但孫某仍能為將士們搬運箭矢!哪怕就是爬,我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