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過後的賈璘用罷了早飯,隨即再趕去都督府處置公務,既有采買軍械物資的事,更有屬下各衛,以及來自城外京營鎮撫使柳湘蓮等一眾官將的各樣呈報。
還沒得閑,他卻又見到薛蟠近前傳話道:“寧國府的賈蓉急著求見侯爺呢。”
賈璘想不都不用想地擺手說道:“這種事以後不必由文龍來報。隻說我忙得顧不上,除去公務的一應人等盡皆不能會見。”
薛蟠見他不悅,連忙施禮告退。也就此有了氣惱,他走出府外,幹脆地對麵色急切的賈蓉說道:“侯爺與一眾官將議事,我才進去就被杜金平趕了出來。”
“他如何敢對蟠大爺無禮?”賈蓉焦急地說道。
薛蟠立刻“呸”了一聲,再喝道:“小蓉大爺雖也頂著五品龍禁尉的頭銜,終究是個閑職!那杜金平既是侯爺的侍衛長,又是出生入死過的!你還當他是奴從?也罷,來來來,我這就帶你去找他說話!”
說罷,薛蟠立刻伸手捉住賈蓉的胳膊,拉著他就要往都督府裏走。
賈蓉被薛蟠攥得胳膊生疼,連忙哀呼道:“蟠大爺且鬆了手勁兒!我哪裏禁得住你如此捏?”
薛蟠不屑地撇撇嘴,再又鬆開了他的胳膊。拍了拍手,薛蟠再說道:“隻我還好說,那金平哥兒還是你敢想的嗎?前幾天我親眼所見,有個不長眼的六品官要急著拜見侯爺,竟被杜金平冷著臉揪了出去!”
賈蓉聽得像是講評書,眼睛瞪得老大而嘴巴驚愕得一時閉不上。
薛蟠梗著脖子看來:“還不快走?”
心裏哀歎不止,賈蓉自然不敢強行闖入都督府,卻也不敢就這樣回複他那個此時慌了手腳的老子賈珍。
先是妻子尤氏的誥命身份被奪,賈珍再就先後被來自錦衣司、內稽廠的官員,查問“禁令期間參與、舉辦筵飲”的事。
這些事已經令他焦頭爛額,更為可怕,也是他一直擔心的事隨即而來:寧榮二府獻藥,經查之後多有不明藥物配方。太醫署反複確認之後,認為太上皇、皇帝、老太妃等人服用後,對身體產生了負麵作用!
這簡直是斤天噩耗,也是賈赦、賈珍,乃至身在城外玄真觀的賈敬等人,終將自食惡果的事。敬獻的藥物中,多是兩府的豪貴配方,但也的確摻雜了賈敬所煉丹藥的成分。這樣的藥物若是適可而止的服用,的確可以起到助陽的作用。
但太上皇,甚至皇帝軼正既有眾多美豔妃嬪在側,怎麼可能止得住貪念而控製得住?
賈赦、賈敬、賈珍先前敬獻藥物的時候,因為確有對太上皇等人輔助的作用,還獲得了一些金銀的賞賜。可如今,既是因為太上皇病重,再加上皇帝軼正想逐漸“收網”,這些人敬獻的藥物也就不能被當做神藥,而是逐漸被作為大不敬,甚至惡意謀害皇族的證據。
賈敬暫不必說,隻賈赦此時就再沒了與嬌妻美妾豔麗丫鬟們作樂的心情與能力,從頭臉到腳趾頭都是癱軟的了。
賈珍也再沒了狎妓賭錢豪飲的心情與能力,隻是一個勁地冒冷汗,急著要找門路來為自己辯解。
這件事賈母暫且不知,但也覺得兒孫們近來的表現都不尋常。從賈赦、賈政、賈珍,再到賈璉等人,都是麵帶尷尬神色來請安,再就有意無意地提及什麼南安老太妃、賢德妃的話。
說到這些人,那就是有事懇求了。但賈母追問,賈赦等人再不敢多說。也別說賈赦等人,就是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李紈、探春等人,也都顯得神色不安、坐立不寧的。
賈母眼見如此,不由得慨歎道:“你們這是看我老了,總是有事瞞著我不說。”
王熙鳳隻得代為笑著回道:“果然再沒有老祖宗精明的!老祖宗猜得倒也不差,隻是不要埋怨。”
“怎麼?”賈母看向她問道,王熙鳳立刻笑眯眯地近前福禮答道:“老祖宗的八十壽誕就到了!兩府這好幾千口子人,都為這事忙乎著呢!”
聽到這個解釋,賈母也就笑了起來:“我隻說簡單些,你們也沒的太忙乎。府裏的家業再大,總還是以節儉為要。”
也不用別人說,王熙鳳自顧接話道:“旁的事也倒罷了,隻老祖宗八十壽誕卻已經準備了多時。更不是今天,打去年我們這些人就想著、就開始籌備了呢。”
賈母聽得更為開心,笑著指點著她說道:“就你巧嘴,其實找打。”王熙鳳連忙做畏懼狀,在場的人都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