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兩府肯定於此時慌亂,或是獻藥的事,或是筵飲的事,賈璘既然大致知道未來動向,豈能還要就此被牽涉進去?
傅秋芳入來侯府沒幾天,那邊的傅試正暗自猜測何時可得賈璘重用的時候,就有吏部官員前來頒布了敕令:調長安知府通判傅試,為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斷事!
傅試施禮拜謝後,眼淚立刻就落了下來:果然需要慧眼識人!苦熬了多年隻是個六品官,可憐天見,有小妹貌美聰慧而得靖安侯喜愛。我也就立刻得了五品官!這是個承上啟下極為要緊的職位啊!
也不多說,傅試自然歡喜萬分地調往都督府。此人倒也不是呆頭狡黠的,的確做事精明。賈璘做事也頗嚴謹,傅試自然更加不敢疏忽對待,就安心忠心地做他助手。
賈璘這邊暫且安心,但伴隨著寧榮二府的不安寧,是朝廷對於違反禁令,以及對獻藥之事持續嚴查的劇烈風暴。先是有個別官員被傳問,隨即就有更多的商賈、官員被關進各府衙、大理寺、錦衣司的昭獄,甚至是內稽廠的獨立監舍詢問。
與此對應的,是有關太上皇龍體欠安傳聞的漸多。甚至連皇帝軼正,都推說因此罷了幾次朝會。更有秘聞說,軼正也是龍體微恙呢。
就在這紛亂的時候,桂花夏家也受到了波連,更還有越來越重的趨勢。先是有宮裏的大太監夏守忠、戴權等人持續勒索,再就竟然有錦衣司、內稽廠的專門人員前來調查、質詢私聚官吏筵飲的事。
夏母先是覺得並不在意,隻覺得如同往常那樣,多花些銀子疏通門路就是了。可她隨著不同官員前來,甚至義子夏金樨被傳去各衙門對答此數的增多,以及言辭的不斷加重、嚴厲,終於覺得不對頭了。
反複思慮之後,她找到女兒夏金桂商議道:“我的兒,於今似乎越來越對我夏家不利。先是生意冷清了很多,再就是索求過多。現在,竟然又被卷進了筵飲禁令的事,這可如何是好?”
夏金桂畢竟聰慧精明,隻是一邊啃著油炸骨頭,一邊撇嘴說道:“生意冷清,是因為士子們考試已過,哪還有那麼多的人氣兒?宮裏來人索求,原本也是有的,隻略略打發了就是。即如筵飲的事,那些官員先就‘坐蠟’,我們卻急得什麼?”
夏母聽她說得有理,隻得暫且告罷。又沒過幾天,她終於再又忍不住來詢問道:“各鋪子、市裏,都有被個叫做孫紹祖的新任市令勒索。這人又還張嘴好大,直似要把夏家一口吞了似的!”
夏金桂聽她說得嚴厲,不禁也是蹙眉思索。想了很多,她咬牙說道:“就讓哥哥去打聽一下這條狼的來路!我們才好有什麼對策。”
再過了些日子,忙得焦頭爛額的夏金樨終於得到了確定的消息:戶部郎中兼長安兩市市令孫紹祖,原本追隨賈璘。後來因為作戰殘疾,這人從揚州轉回。
聽了這話,夏金桂冷笑道:“果然是個狠角色!”夏母見她也是這樣說,心裏更是慌得不行,連忙說道:“我的兒,卻又如何?”
夏金桂此時隻有後悔,沒能及時嫁入靖安侯府。隻得咬咬銀牙,她恨恨地說道:“我就寫下拜帖,親自去侯府看望侯爺哥哥。”
她自以為說得在理,卻沒料到夏母嘴裏“哎呀”一聲之後,急得拍手說道:“我原本也有此想,卻覺得實在難為情,擔心侯爺被卷進商賈的事裏終究不妥。但我兒如今也這樣說,這就還是我慮事欠妥了!”
聽了母親的話,夏金桂也是猶豫再三。賈璘身為一等靖安侯,能夠公開出麵管這小事?也的確會影響他的清譽。
心裏暗歎之後,夏金桂隻得說道:“母親暫也別急。那孫紹祖終究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多打發他幾兩銀子也就是了。侯爺那裏繁忙,我們倒也不便貿然打擾。”
夏母隻得忍下焦急,再命義子夏金樨前去支應各處。再過了幾天,夏母還是忍不住與女兒計議:“各處實在難以支應,總不如拜求侯爺試試。”
夏金桂再沒別的主意,隻得說道:“母親也不必急。想那孫紹祖即便貪婪如狼,又還能拗得過侯爺去?更原本是侯爺的屬下,現今也不過是個五品官兒罷了。”
“說得就是啊。”夏母更為著急地說道,“可是,侯爺已然奉旨出京,更還聽說他督率大軍北上去了!”
“啊——”夏金桂頓時失望至極地癱坐在椅子裏。
夏母見她如此,連忙說道:“我的兒先別慌,隻說該如何處置眼前的事就是。”
夏金桂的心裏糾結不已,既是思念賈璘又為自家眼前的事焦慮。總是因為家事繁忙而忽略了與賈璘的相處,她隻得轉而問道:“侯爺,侯爺帶著何人出行,母親與哥哥可探聽得了?”
想了想,夏母掰著手指頭說道:“聽說帶上了瓦剌公主,再有個新入府的如夫人,叫做傅秋芳的。又有好幾個美豔的丫鬟跟著,侯爺出城有好幾天了。”
夏金桂在心裏連連呼慘,隻恨自己沒能主動出擊,盡早入得侯府。未必跟著出行,但她總是認為就此可以護住夏家。
“如今該如何?我兒快說個主見,為娘隻有心裏慌,卻並沒個主意了。”夏母著急地說道。
雙手合十,夏金桂再也不用避諱地,嘴裏呼了一聲“我的郎、我的夫君”,隨即就百感交集地淚落如雨。
夏母先是驚訝女兒如此直白大膽,卻也明白她與賈璘早也就情意甚篤。喵喵尒説
但還想著自家事情如何解決,夏母卻還沒再問,先聽女兒夏金桂漠然說道:“外麵的事再不敢過問,隻憑母親處置。女兒所做,隻每日為侯爺焚香禱告,祈求他大勝歸來、盡早歸來罷了。”
夏母見她癡情,知道她心屬賈璘已定。再念及夏家本來也有傾頹的征兆,夏母更也知道,賈璘既然能夠輕易救得夏家於幾個月之前,夏家若能挺到他獲勝歸來,必還能迅速轉危為安。眼下事還能怎麼樣?不過是像從前那般,勉強用銀子支應一切事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