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次日午時前後,從宿醉中醒來的梁王劉武便按照約定,出現在了未央宮宣室正殿;
語調平和的一聲拜喏,卻隻惹得天子劉啟嘿笑著站起身,拉著劉武的手臂,便朝殿外走去。
行走在宣室、溫室、清涼三殿之間的宮道之上,梁王劉武的麵容之上,也不由帶上了些許思慮之色;
良久,待劉啟率先在一處護欄前停下腳步,劉武才略帶遲疑的上前,對劉啟稍一拱手。
“臣弟昨日進城,陛下不惜天子的身份,出城二十裏盛迎,臣弟惶恐之餘,也隻有感激涕零;”
“但陛下不應該讓臣弟乘坐禦輦,更不應該冒著墜車的風險,親自為臣弟禦輦啊~”
“臣弟,何德何能······”
“誒~”
不等劉武話音落下,就見劉啟滿是唏噓得歎出一口氣,輕笑著上前,將劉武的手拉到自己的雙手間,再輕輕拍了拍。
“咱們兄弟倆之間,不說這些;”
“什麼禦輦,什麼天子、君臣,那都是虛的。”
“唯有你我兄弟二人的情誼,才是真的。”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
劉武剛要出言反駁,就見劉啟立刻出聲打斷,將劉武的手又輕輕捏了捏,便朝劉武遞去一個隻有兄弟二人才看得懂的狡黠目光。
“昨天的事兒,千萬別跟母後說。”
“咱兄弟二人心裏頭知道就行,嗯?”
聽聞此言,劉武第一反應還是想要開口;
但在看到劉啟望向自己的目光,以及語調中,那毫不加以掩飾的親近之意時,劉武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也終是為一抹獨屬於兄弟二人的默契所取代。
“弟,明白了······”
感受到劉武情緒的起伏,和逐漸放鬆下來的心情,劉啟也終是笑著點了點頭;
回過身,滿是唏噓感懷的望向未央宮內林立的宮室,天子劉啟的目光,終還是停留在了宣室殿正北。
“那個地方,老三還記得嗎?”
說話間,劉啟稍抬起手,朝不遠處的椒房殿一指,卻也惹得劉武麵色稍一緊。
“弟記得。”
“當年,大哥就是在椒房殿外,和吳王太子起了爭執······”
委婉給出答複,劉武的麵色便再度有些拘禁起來,嘴中沒吐出一個字,劉武都不忘小心打量著劉啟的麵色變法,生怕把這位皇帝哥哥給惹惱了;
劉啟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劉武的神情變化,隻悠然發出又一聲歎息,嘴角也隨即掛上了一抹滿帶自嘲的苦笑。
“這些年,我總是很忌諱有人提起這件事;”
“但私下裏,我也經常反思自己的過錯。”
“——當年那件事,我做的,實在有些太過荒唐了。”
“就算當時隻有十幾歲,我也好歹是儲君太子的身份;”
“就為了一盤棋,便掄起棋盤砸死吳王太子,實在是有些辜負父皇的期許······”
聽出劉啟語調中的自責,劉武麵上顧慮之色頓消;
幾乎不做任何思考,便趕忙上前,走到了劉啟的身側。
“要我說,大哥也不必太過自責。”
“——當年那件事,分明就是那吳王太子太過蠻橫,棋下不好不說,還輸不起!”
“單就是他罵大哥的那幾句醃臢話,就算大哥不殺他,弟也定會拔劍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