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時間(1 / 2)

那男的回答道:“{特維斯卡亞站}。”接著,他問道,“兄弟,你因為什麼被抓的?”

蘇夢帆慢慢地回答:“我殺了個軍官。”他覺得自己殺了人這件事很難說出口。

久未刮臉的男人同情地說:“哎呀……他們會吊死你吧?”

蘇夢帆聳聳肩,又轉過身靠在格子框架上。

他的鄰居向他肯定道:“他們肯定會的。”

他們會的,很快,就在這車站,而且他們不會轉移他。

如果能喝口水……

從他口中衝去這鐵鏽般的血腥氣,滋潤一下幹燥的喉嚨,或許他可以跟這人聊上一分多鍾的時間。

籠子裏沒有水,但在這個空間裏的另一頭有一隻散發著惡臭的錫桶,他可以央求獄卒嗎?

也許他們會遷就一下他這種已經判了死刑的人?

如果他能夠將手伸出格子框架,稍微晃動一下……但他的雙手被反綁了,繩子勒進了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他試圖喊叫,但隻能發出嘎嘎聲,嘎嘎聲又變成了自己肺部深處的咳嗽聲。

當兩個衛兵注意到他在喊他們時,他們都來到了籠子前。

其中一個牽狗的咧嘴笑道:“耗子醒了。”

蘇夢帆扭頭向後看著那人的臉,艱難地低語著:“我要喝……喝水。”

牽狗的衛兵裝作很驚訝:“喝水?你喝水做什麼?你就要被絞死了,現在你還想喝水!不行,我們不會給你水的,這樣你可以死得更快些。”

蘇夢帆不可能有水喝了,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但獄卒明顯想跟他再多聊聊。

另一個衛兵問道:“人.渣,你現在明白你得罪的是誰了吧?”

他向下一個籠子中蘇夢帆的鄰居點點頭:“你個耗子!為了那些用你的刀在背後捅你的白癡,做這種傻事!

那些……整個地鐵很快會被他們塞滿,你們天真的耗子將連呼吸的地方都不會再有了。”

未刮臉的囚犯低下了頭,蘇夢帆隻剩下聳肩的力氣了。

第一個衛兵接著說道:“他們也狠狠地揍了那些狗雜.種。”他記著那個難懂的詞。

“西多洛夫說得非常對,隧道就是屠宰場,此等人就得毀滅他們!他們不利於我們的……基因庫……”接著又說,“他們想搞破壞,你那個老頭也死了!”

蘇夢帆嗚咽地說:“什麼?”他害怕那樣,但他還是希望那老頭沒有死,希望他就在這裏的某個地方,在下一間牢房裏……

牽狗的衛兵高興地說道:“沒錯,他已經死了。他們稍微燙傷了他一點,但他就受不了死了。”

他很滿意,因為現在蘇夢帆終於回應他們了。

“你要死,你所有的親人也都要死……”

他想起了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曾經朗誦過的這句詩,現在他的靈魂在世上沒有一絲牽掛,就停在隧道的中間,他把這句詩從記事本中剝離了出來,帶有感情地重複著這句詩。

是什麼內容?

“死者在怒喊”?

不對,詩人弄錯了,今後再也沒有什麼光榮的行動了,什麼都已是過眼雲煙。

他記起米哈伊爾“波爾菲列維奇說的,他怎樣失去了自己的老房子,尤其是那張舊床。

接著,他的思想開始濃縮,流動得越來越慢,然後完全地停了下來。

他再次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了冰冷的金屬格子框架上,思想很遲鈍。

他開始盯著獄卒的袖子,那上麵繪有三個左旋的”卍“―奇怪的標誌,看起來像一顆星或者像一隻殘廢的蜘蛛。

他問道:“為什麼隻有三個?為什麼是三個?”

他必須將頭努力向那人的臂章的方向傾斜,以便衛兵能明白他說的是啥。

牽狗的那個人氣憤地答道:“那麼,你說需要多少?你個蠢貨,有三個車站呢!這意味著統一。而且,當我們到達{列寧圖書館站}時,我們會加上第四個……”

另一個衛兵打斷說:“你說什麼呢?它是一個古老的標誌,一個原始的斯拉夫標識!它被稱作最高點,屬於德國人,那時候我們就開始使用了,在進車站生活之前——你這個大頭鬼!”

蘇夢帆用力憋出了幾個字:“可是,再也沒有太陽了……”

此刻,他又感覺眼前一陣黑,就像被麵罩遮住了眼睛,而且他的聽覺也喪失在了迷糊中。

牽狗的衛兵滿意地宣告:“他已經瘋了!森亞,我們走,找別人聊去。”

蘇夢帆出神地坐在那裏,什麼也看不見,他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突然他回過神來,稍稍明白了剛才那一幕幕模糊的景象,但似乎一切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和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