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和恐懼並不是一回事。
害怕是一種刺激,可以驅動著人行動、創造;恐懼卻麻痹人的軀體,凍結人的思維,剝奪人的人性。
荷馬一生中經曆了太多事情,才弄清楚了兩者的區別。
他的亨特,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現在卻突然陷入了恐懼之中。
但讓亨特如此恐懼的事物更讓荷馬感到驚悚。
那具剛剛被扯下麵具的屍體十分不同尋常。
黑色的橡膠下是發暗光亮的皮膚,嘴唇外翻著,鼻子寬闊扁平。
二十多年前帶有音樂頻道的電視再也不播放電視節目了,從那以後荷馬就再也沒有見過黑人,但他毫不費力就看出來這個人屬於另一個人種。
情況有些可笑,但他卻還處在震驚之中。
不過,亨特已經控製住了自己,他那有反常態的發作並沒有持續幾分鍾。
他再一次靠近軌道車,照亮了屍體扁平的臉,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開始粗魯地給那具不聽使喚的屍體脫衣。
荷馬用腦袋作擔保,他聽到了斷指的咯吱聲。
“太殘酷了……他還是個人……”他用剛剛能被聽到的聲音指責。
是不是與什麼人搞混了?
難道他們與亨特有深仇大恨,亨特要這樣與他們算舊賬?
之前在塞瓦斯多波爾站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亨特精神上有些不正常,而臉上那猙獰的傷疤更是人的第一印象就表明了一個態度——這個人惹不起。
後來聽從站長的解釋道,他也沒有想到亨特竟然會接下這個任務。
當時地鐵站的那種情形,已經讓所有聽聞這裏狀況的人,而望而卻步。
但沒想到,亨特出現了。
不但當上了自己的亨特,還帶領著自己那些人擊退了黑暗生物的短暫入侵。
但好景不長,解決問題的唯一突破口,就是向外尋求辦法。
隻是一味抵抗的話,地鐵站遲早都彈盡糧絕。
人口也遲早會消磨光的,即使是自己也逃不出那悲慘的命運。
老頭暗暗看了亨特一眼,強忍住內心的厭惡,去為另一具屍體扒衣——那是一具十分平常的屍體。
女孩並沒有參與到將戰利品大卸八塊的工作中,何況亨特也不需要她動手。
她走遠一些,坐在鐵軌上,用手掌捂住了麵頰。
而男孩則是坐在女孩的旁邊。
蘇夢帆感覺到女孩正在哭泣,雖然那嗚咽聲透過麵具傳出來,聽上去與笑聲毫無不同。
荷馬將屍體拖到門外,隨意地堆到一起。
不出一晝夜,他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天過後,城市的權力便會移交,那些殘酷的夜晚,猛獸們深藏在洞穴之中,毫無怨言地伺機而動。
在深色的製服上,他人的血液並不十分醒目,那血跡很快就變幹了。
血跡緊貼向肚子、胸部,像是想要返回到鮮活的軀體當中,造成了皮膚的瘙癢,使人神智不清。
荷馬問自己,這樣的喬裝打扮對他們來說是否有必要?
他也隻有這樣安慰自己——這樣在汽車廠站就可以避免別人更多的傷亡了。
如果亨特的盤算得以實現,那麼他們將被當作是自己人,毫無阻力地通過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