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開始把他包圍,在他周圍合攏,列昴尼德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嘴唇放到自己的樂器上。
起初的幾個音節是試音,長笛的孔中迸發出並不十分純淨的音符,但就是這樣的音節也足夠獲得聚攏過來的聽眾讚許的微笑、讚許的掌聲。
當長笛的聲音變得清脆起來的時候,聽眾們的臉發生了變化,好像一臉的灰塵、髒泥得到了清洗。
這一次薩莎得到了一個特殊的位置——她站在列昴尼德和蘇夢帆的中間,周圍人的眼睛注視的不僅僅是列昂尼德,一部分欣賞的目光投射到了薩莎身上。
起初女孩覺得十分不自在——她並不值得別人這樣注視著她,也無權獲得聽眾們的感謝。
但後來旋律將她從大理石地板上抽離,帶上她與自己一起旅行,把她的注意力從周圍的人群身上吸引過來,像一本好書、一個好故事一樣吸引著她,強迫她忘記一切。
那一段旋律又響了起來一一他自己的創作,沒有名字,列昂尼德麵向她開始和結束自己每一次表演。
旋律撫平了她緊鎖的眉頭,拂去了玻璃眼珠上的灰塵,在人群對麵點亮了一排小小的燈。
雖然這首曲子對薩莎來說己經不陌生了,但列昂尼德還是在曲子中打開了一個秘密宮殿,加入了全新的和弦,使曲子獲得了全新的聲響……
好像她一直一直仰望著天空,突然在雲端看到了一片明亮的、綠油油的遠方,沒有盡頭。
她被深深地刺痛了。
薩莎有些發昏,她提前回到了地下,她坐立不安。
那是他……
他比人群高出一個頭,站在聽眾身後,下巴仰起,那是亨特。
他比之前看起來更加凶殘了……
他的目光尖銳,刀刃一般直直地刺入她體內,隻有在那目光刺向列昴尼德的同時,薩莎才能獲得一絲喘息。
薩莎現在就忘不掉在那個陰暗的房間裏,亨特一臉凶殘的用手槍指著自己的額頭。
下意識的抓住了旁邊愛人的肩膀,蘇夢帆順著薩莎的目光,發現亨特在人群外麵,向這裏眺望著。
於是便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蘇夢帆並不為亨特和荷馬的不打招呼就離去的做法,而生氣。
後者這時將目光從薩莎身上轉向蘇夢帆,也咧嘴笑了笑。
而薩莎看到則是,一個惡魔在對著自己笑。
脖頸瞬間浮出了冷汗。
隨後亨特便回到嚴肅的神情,看向薩莎一旁的列昴尼德。
而列昴尼德對亨特的注視渾然不覺,起碼他沒有流露出自己的演出被不速之客打擾的樣子。
奇怪,亨特沒有離開,也沒有向他們走來,更沒有打斷表演。
他忍受到最後一個和弦結束,然後立刻後退離開人群,消失在薩莎的視線中。
直到現在,薩莎緊繃的肌肉才放鬆下來。
蘇夢帆抓著薩莎,拋下列昴尼德,擠入人群,想要跟上亨特。
亨特在不遠處的一個凳子旁邊停下了腳步,凳子上坐著的是有氣無力的荷馬。
“你也全都聽見了。”他嗓音嘶啞,“我要離開。你跟我一起走?”
“去哪兒?”老頭向走近的女孩吃力地微笑,“他們也全都知道。”老頭向亨特解釋。
亨特又一次將刀子一樣的目光刺入女孩的身體,然後點了一下頭,沒有對她說一句話。
“去離這兒不遠的地方。”他把頭轉向老頭。
“我……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
“讓我們也跟著一起吧。”蘇夢帆堅決地說。
亨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手指攥緊又鬆開。
“不需要了,畢竟你也有自己的任務跟使命。”
“可,如果我們一起的話。可以很快的完成你的任務,然後你再跟我們一起。”
蘇夢帆知道亨特未來的結局,這個強大的男人。
一次次的為著地鐵那些居民的生存而奮鬥著,但也多次想要消滅黑暗族。
以至於最後承受不住黑暗族的精神力,變成傻子了。
而他所做出的貢獻,在那些地鐵居民口中卻成了笑談。
蘇夢帆對自己而言,既是摯友也是老師的人,最終落到那種下場而感到惋惜與痛心。
於是再三邀請亨特跟自己一起,如果可以的話,就去尋找那片裏海。
但由於係統的束縛,無法將亨特未來的場麵說出來。